又是那個夢。
漫天的迷霧,混沌的時空,沒有盡頭的路,暗黑色的河,以及河岸兩邊大片大片妖異似血,濃艷若火的彼岸花。
我死了嗎?這些彼岸花是來接引我到達河之彼岸的嗎?
河之彼岸,真的是個無生無死,無苦無悲,無慾無求的極樂世界嗎?
一切都結束了,從今以後,我不再是萬俟舞,也不再是田歆羽。那麼,輪迴之後,我又將會是誰?
踏碎一地血紅,緩緩走過那條火照之路(備註1)。黃泉盡頭,忘川彼岸,所有的前塵過往,都將煙消雲散。
抬腳,還未觸碰到那黑色的水,突然有一個幽怨的聲音從頭頂飄下來——
「娘親,你怎麼可以說話不算?」
小歆!
驀然回首,在茫茫迷霧中尋找那張我割捨不下的桃心兒小臉。
「娘親要去哪裡?你說過永遠不會離開小歆的,難道你忘記了嗎?」
不,我沒忘!我記得我說過,一定會回來的!
「娘親,快回來吧!小歆好想你……」
我急切的轉身,沒走出幾步,面前突然升起一道火牆,攔住去路。岸邊大片的彼岸花一朵一朵陸續被點燃,像是終於遇到火苗的火種,肆意燃燒。
火勢迅速蔓延至腳下,逼著我不得不往後退,直到鞋後跟被水浸濕。
我的瞳孔中映出熊熊火焰,心裡焦急萬分:無路可進,無路可退,左右為難,我要怎麼辦……
山洞裡
老者一手托沁血鐲,一手托碧靈珠,垂首閉目,默唸咒語,兩樣東西從他手中緩緩升起,懸浮在半空中,發出耀眼的紅光和綠光。
一旁的白朗有些焦急,「為什麼還不動手?你在猶豫什麼?」
老者皺起眉頭道:「猶豫的不是我,而是那個丫頭,她被眼前的幻境迷惑了,不知該去該留,遲遲下不定決心。如果她選擇了離開,我也束手無策……」
白朗聽完,撲身俯到千年寒冰床前,攥緊女子冰冷的手貼在自己臉上,碧眸瀰漫著水霧。
「娘親,如果你心中還有一點點不捨,就回來吧!別怕,無論到什麼時候,小歆都會一直陪著你,天上人間,不離不棄……」
「娘親,如果你心中還有一點點不捨,就回來吧……回來吧……」 小歆的聲音瘖啞哽咽,一遍又一遍的呼喚著。
我的血液翻滾沸騰,不禁脫口而出:「不是一點點,是好多好多!」
面前的火焰彷彿被我的情緒所感染,「轟」的一聲,撲面襲來,燒得更熾更烈,灼痛了我的肌膚,燒焦了我的睫毛頭髮。
腳步再一次踟躕,火焰後退幾分。
我進,火進;我退,火退。
「娘親別怕,無論到什麼時候,小歆都會一直陪著你,天上人間,不離不棄……」
燃燒的火焰發出滋滋聲,炙熱的溫度晃動了視線,我卻在扭曲的火幕中看見了一張張熟悉的臉孔……
如雪的眉睫,邪魅的薄唇,鮮紅的硃砂,銀色的面具,玄色的背影,湛藍的狼眸……
我望著面前一望無際的火海,以及大片大片妖嬈燃燒的彼岸花,唇邊突然綻出一抹嘲諷的笑。
呵呵,以為這樣就可以嚇唬住我嗎?我連死都不怕,還會怕火嗎?
生時,我命不由我;死後,我命不由天!
有本事,就用這三千業火將我化為灰燼吧!
我仰起頭,迎著那滾滾熱浪,毅然決然的投身於火海之中……
鳳凰涅槃,浴火重生……
鳳凰又被稱為朱雀,傳說,它是帶給人間幸福的使者,每五百年,它就要背負著人世間所有的仇恨和恩怨,投身於熊熊烈火中自焚,以自己生命與美麗的終結換取人世間的祥和與幸福,同時,得以重生。(備註2)
備註1:大片盛開的彼岸花,遠遠看上去就像是用血鋪成的地毯,又因其紅的似火而被喻為「火照之路」。
備註2:關於文中鳳凰的傳說是有原始資料的,這段故事以及它的比喻意義,在佛經中,被稱為「涅槃」。
因為劇情需要,所以三兒在這裡引用一下。文中的萬俟舞背負了本不屬於自己的仇恨恩怨,並以終結自己生命的方式換取天下太平,遵循了這個傳說。至於萬俟舞的另一個身份就是三兒杜撰的了……下集揭曉(奸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