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兒的身軀緩緩倒下,鮮紅的血液在她身下暈染開來,逐漸蔓延到我腳邊,浸濕了我的鞋面。
我顫抖著蹲在她的屍體旁邊,伸手闔上她沒來得及閉緊的雙眼。
「你放心吧,答應你的事情,我一定會辦到。」
澹台澈深深望了梅兒一眼,沖外面喊道:「來人!」
幾個侍衛跑進來,澹台澈一指地上死屍,吩咐道:「抬出去,燒了!」
「是!」侍衛過來要抬人,去被我阻止。
我雙手握住梅兒胸前匕首,用力拔出,殷紅的血液濺了我一臉滿身。
「月牙兒,你這是……」
我持著匕首站起來,啞著聲音說道:「我想留個念想,她也算因我而死的。」最後看了梅兒一眼,對侍衛說道:「將人抬出吧!燒完了,記得散在風裡。」
侍衛應了一聲,七手八腳將梅兒抬走。
我站在原地,望著那一灘殘留的血跡發呆,席水默走過來,邊用袍袖幫我擦拭臉上血珠,邊說:「只要還有一線希望,我都要試!歆兒,跟我回幽谷,師父臨走之時留下很多醫書,我一定會想出辦法解你身上的毒。」
「我不走,我哪都不去。」
席水默惱道:「歆兒,你是不是想讓我把你敲昏了帶走?」
「月牙兒,你跟他走吧!」
我聞聲驀然轉頭,對上澹台澈漆黑如玉的眸子,他靜靜的注視著我,彷彿要把生命中餘下的愛戀都凝聚在這一瞬間。
許久,他才說道:「幽谷離朱雀國比較近,如果找到曼珠沙華的葉子,我就派人直接送到那裡去,可以節省很多時間。」
話音未落,危斯腳步急促的闖了進來。
「殿下……」
澹台澈打斷他:「你來得正好,帶些人立即出發,到朱雀國的最南邊去找曼珠沙華的葉子。找到後送往幽谷交給席水默,時間緊迫,快去快回!」
「殿下還是另選他人吧!我必須留下來。」 危斯說完,拿出一封信箋,遞給澹台澈。
澹台澈將信箋展開,眼睛快速掃過上面的字跡,闔上時,面色驟沉。
我狐疑不解的問道:「澈,發生了什麼事?」
澹台澈沒有回答我,只是對危斯說道:「你不必留下,按我的吩咐去做。」
危斯詫異驚呼:「殿下……」
「這裡的事情我自會安排,你馬上走,別耽誤時間,月牙兒身中奇毒,等著那東西救命!記住,越快越好!」
危斯遲疑片刻,看了我一眼,轉身衝出去。
我幾步上前,去搶澹台澈手中的信箋,卻被他閃過。
「不用看了,是戰書。」
「御蒼穹的戰書?」
澹台澈點點頭。
「什麼時候?」
「明日!」
澹台澈揚起黑曜石般的眸子,對我說道:「我會命人給你們備輛馬車,你們明天早上就走吧!」說完又轉向席水默,「……好好照顧她,別讓她有事。」
席水默面無表情的回道:「毋須提醒,管好你自己就可以了!」
澹台澈眼神遊離數秒,隨後嘴角勾起一抹似有若無的笑,我的心卻被那笑容震得咯登一下。
「澈……」
澹台澈欲抬手觸摸我的臉,卻在半空中停住,緊握成拳,緩緩收回身側。
「月牙兒,去過你一直嚮往的那種生活吧!」
我心中升起一絲不安,撲過去扯住他的衣袖,咄咄逼人道:「澈,你一定會回來找我的,對不對?你會來吧?」
澹台澈低頭盯著我的手,笑道:「也許吧!」
「我不要這種模稜兩可的答案,告訴我,會還是不會?」
澹台澈把我的手握在掌心,拉到唇邊,在我手心裡輕輕落下一吻。黑若漆墨的長髮柔柔垂下,輝映著那張輪廓深邃的臉龐,優雅高貴如童話裡的王子。
澈,難道這就是你的答案嗎?
目光追隨著他逐漸遠去的背影,視線中,輕風鼓動起他肩上玄色大氅,把夜色渲染得更深更濃。
人已離去,那一吻卻如蝴蝶般棲息在心頭,久久不曾飛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