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涼如水，星空下，白衣被月色映照得分外皎潔。
我往前湊了幾步，藉著月光看清那人的打扮後，笑道：「原來不是四個人，而是五個！還別說，這五個人裡就屬你的氣質最像我家神仙，抬起頭，讓爺好好瞧瞧！」
那人一動不動，側身，用挺直的脊背對著我。
「看看又不會少塊肉，再說你都看過我了，禮尚往來，公平交換。」我說著，伸手去勾他的下顎，他扭頭，閃過。
「害什麼羞啊？來來來，給爺笑一個！」
我竄到另一邊動手動腳，他一扭頭，再次閃過。
「要不，看爺給你笑一個？」
我不死心的兩邊跑，他執著的左閃右閃，就是不把臉轉給我，折騰了半天，累得我呼哧呼哧直喘，也不知他的脖子扭得酸不酸。
我氣勢洶洶的跳到他面前，揪住他的前襟，吼道：「你丫能不能有點職業道德？讓我調戲一下會死啊？還是怕我調戲完不給銀子？」
他身子一震，猛的抬頭，黑髮向後飛散，露出廬山真面目，我倒吸了一口涼氣，心肝兒顫抖，手指抽搐，發羊癲瘋似的哆嗦。
這，這，這扮相也太新潮了，難道今年流行乞丐妝？
小心翼翼的探出食指，在他辨不出本來面目的臉蛋兒上揩了一把，看著指尖黑乎乎粘膩膩的油漬，一陣反胃，差點沒把膽汁吐出來。
我粗魯的抓過他的白衣，把手蹭乾淨，噁心道：「你這煙熏妝是拿油煙子熏出來的？」
他輕哼不語。
我拍拍他的肩膀，搖頭歎息道：「哎！我明白你的苦衷，可也不用把臉弄得跟調色盤一樣吧？大哥，難道你是搞行為藝術的？在這兒挑戰人類心理承受底線呢？」
「我的苦衷？」他終於肯開口說話了。
「是啊！」我善解人意道：「身不由己，淪落風塵，又想守住清白之軀，所以故意把臉塗得髒兮兮的，倒許君戀的胃口，讓她沒心情動你，我猜得對不對？」
他眉毛高挑，睜大眼睛呆呆的望著我。
「嘿嘿，被我猜中……」我對上他的眼，呼吸瞬間收緊，一時語噎。
天哪！海藍色的……狼眸？
我愣了愣，用袖子在他臉上狠狠蹭了幾下，抹去油漬，牛奶白的肌膚隱約露出來。
他吃痛的抓住我的腕子，惱火道：「你想幹什麼？」
我抽回手，嬉笑道：「人家是出淤泥而不染，你倒好，整個兒一剛從泥裡摳出來的土豆。長得醜不是你的錯，污染環境，影響市容，有礙瞻仰就是你的不對了。去去去，把臉洗乾淨，別跟丐幫弟子搶飯碗！」
他臉上的肉微微抽動，藍眼珠子霍霍發亮，彷彿隨時都會化身為狼，竄上來咬我一口。
「我就這副皮相，愛看不看，不看滾蛋！」
嘿！說得真順溜，還挺有脾氣！
我有意作弄，一臉淫笑，語氣輕佻道：「你洗乾淨了，若不是八字眉，三角眼，酒糟鼻子，豁嘴齙牙，爺就大發慈悲，日行一善的贖了你，收回府當個掃茅房，倒夜香的使喚僕人！」
他眼睛一瞪，蔚藍色的眼眸中波濤洶湧，潮起潮落，發出陰森森的寒意。
我得意的抖動雙肩，斜睨著他，一副你能奈我何的樣子。
他眼中海浪翻攪了一陣，突然變得波瀾不驚，淡淡瞥著我，鄙夷道：「在你眼中，外表好壞就那麼重要？」
「當然很重要，人家是以貌取人，我是以色取人，一般姿色都入不了眼，必須得是人間絕色才行！」
他不屑的冷哼一聲。
「不過再好看的姿色也有看膩煩的一天，所以最重要的東西……」我衝他胸口一指，「是這兒！」
「這兒是什麼？」他不解的問。
「真笨，是心啊！」我照他心窩處一戳
他身子微晃，用眼角餘光掃著我，臉上裝作不在意，眼中蔚藍卻開始波動。
我心裡偷笑，繼續在那大言不慚的侃侃而談。
「內心醜陋的人，就像是顆爛了心兒蘋果，外表再光鮮亮麗，一切開，就會被人毫不猶豫的丟掉。」
「有些人外表雖然長得醜，但是心地善良，相處久了，自然會被大家所喜歡。」
「而你……」
他轉過身，眼中透出期待，等著我的下文。
我嘴一咧，壞笑道：「絕對是表裡如一的那種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