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見那第六層的蒼生塔猶如一間巨大的居室,古樸至極,沒有任何間隔,藺慶和姬無洛二人便隱藏在這階梯廊簷下。
那個男子面對著初升的太陽,一襲黑袍卻是週身籠罩著曙光,外籠在身的銀紗輕揚,一頭如黑緞般的墨發飄垂在腰際,沒有任何髮髻的約束,他背對著明日以及隱藏在外的藺慶和姬無洛。
藺慶心中一頓,這個人想來便是焰洛了吧?見他腳下還匍匐著一隻通體白色的小貓。藺慶對他有著極度的好奇與不解,此刻見不到他的容顏,只見明日失神的看著焰洛的背影……
那一聲淺淡如鏡湖般的聲音道:「島主,你可知道東海為何要翻騰?」
藺慶第一次聽到焰洛的聲音,聽起來很年輕,幾乎與不會超過三十歲的樣子,但也知道這不大可能,看來上天很眷顧他!
明日輕咳一聲,對著他的背影,隱約有些壓抑道:「焰洛,你若執意如此,你會後悔的!」
卻聽焰洛沒有接明日的話,依然平靜的顧自道:「它為天下蒼生而平靜,它也為天下蒼生而翻騰;人因有心而行事,東海也因有心而奔流!它的心失去了多年,這世間早已到了生死一線……焰洛終究是個凡人,如今看來若拖得一時也是好的,焰洛若能化作東海的心……」
「我不許你這麼做!焰洛,你聽到沒有!」明日眼神糾結,厲聲道。
藺慶看不見焰洛的神情,唯有那淡如止水的聲音悠遠道:「島主,命裡有時總須有,命裡無時莫強求。焰洛等了二十年,卻發現等來的並不是預料中的,或許上蒼讓我來東海的那一刻,就注定了,要讓我此生活在東海之中。」
明日激動的上前幾步,伸出手,卻在碰到焰洛身上的銀紗時便顫抖了一下,終究手握成拳的,不敢褻瀆他。
焰洛似乎恍然未覺,卻慢慢轉過身來。
他琥珀色的眼瞳有著如水晶般的光芒,沉澱了世情,眸光微轉,流淌著如寶石般的醇美顏色,藺慶只覺的他的面容如同神祇一樣無儔,頓時看得呆了一下!
藺慶回眸看向姬無洛,卻見姬無洛目光幽深的看著焰洛,他們父子果然是有幾分相似的,只是焰洛身上多了幾分不似人間的氣息!
明日聲音略有怔忪道:「焰洛,你守護東海二十年,你可知道我亦是守護了你二十年?若是你真要化入東海,那麼我就讓你和姬婈的兒子也葬入東海!」
焰洛眸光凝動,搖了搖頭:「你這是何必?你可知若是東海肆虐,這世間就沒有生靈了!我花了二十年,卻還是安撫不了它……」
焰洛輕歎一聲:「龍吟離開蒼生塔三十年,已經沾染了人間生靈的氣息,它的心已經不再安分,即使它回來,也阻止不了東海的肆虐!照此下去,不出兩年就是人間的浩劫了!」
「那我們再花兩年想辦法啊!你不是說你一直在等那個人嗎?找到那人,東海不是就可以鎮守住了嗎?」明日急道。
焰洛震了一下,卻依然搖頭道:「我早已知道她在哪裡,原以為可以讓她來代我守護,可是如今看來卻是不行,她的元神已經不再是我想像中的了!羈絆太多,終究是不行的!連自己的元神都守護不好,如何震住東海?」
「『他』是誰?在哪裡?我去找來,你又何必代替『他』?你以前不是說,守護東海的心是『他』的使命嗎?」明日大聲而著急道。
藺慶聽的一頭霧水,姬無洛也是不解,好像他們並沒有為姬無洛和明夜的婚事而爭執,反而說來說去什麼東海的心?
焰洛又轉過面容,背對著明日,淡淡道:「是的,可是如今,我希望她不要這麼早來了。曾經她是最適合守護東海的,但如今她和我一樣,要安撫東海的沸騰,必須融入東海……」
「什麼?」明日一愣,「那不過是傳說罷了!你真的如此當真嗎?」
焰洛搖頭道:「東海沸騰的景象,你都見過二十年了,你還認為不可能嗎?」
明日一怔,急道:「那就讓『他』去做東海的心啊!你去,能夠讓東海永遠不肆虐嗎?」
「我去,東海可以安穩一個甲子……」
「那有什麼意義,六十年後呢?誰來代替東海的心?」明日有些悲涼的喊道。
「有這六十年,她就能過完她的一生了。」
明日激動道:「『他』是什麼人?你要如此護著『他』?難道『他』比姬婈還重要,比你的兒子還重要?
焰洛淺淡道:「是的,很重要。她的生,很重要!」
藺慶一愣,不知道焰洛說的是誰?他偏過頭,看見姬無洛臉色冷凝,看來他是聽了焰洛的這句話不高興了吧?
忽聽明日偏臉道:「誰!」
藺慶和姬無洛一驚!緊接著是階梯上傳來的腳步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