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手修羅讓你殺人你就殺人,讓你放就放人?這與惡魔有什麼區別?!你……究竟殺過多少人?」藺慶氣急道。
雲漓黛眉輕蹙,略掙了下手腕,卻沒有掙脫出來,一貫清冷的聲音道:「我也不知道。」
藺慶心中一冷,墨瞳如一汪深潭,隨即冷痛道:「你究竟……從何時開始殺人了?」
「我七歲時,那些南疆人為了『聖散』終日苦守秦嶺,谷主不喜他們流連秦嶺,便讓我將那些人盡數殺了,他們說不聽的。」
「七歲?說不聽,就盡數殺了?」藺慶的聲音冷入心底:「雲漓,你沒有心麼?」
這是藺慶第一次喚她的名字?原來可以叫的這麼的自如,但這一刻的聲音令雲漓無措,也讓他自己痛心。
「谷主做事,無需問情由。」她另一隻手撫上藺慶的手背:「藺公子,這樣會痛。」
藺慶此刻的手心冰冷而潮濕,他目光緊緊絞著她的容顏,慢慢地泛起冷笑:「你也會痛嗎?別人的生死不是與你無關麼?你為何要救我?是不是就為了我報答你?一切都是你的詭計!幽陰谷,果然是出妖孽的地方!」
難以抑制的情感的使他一把推開雲漓,雲漓似乎沒料到他哪裡來的憤怒,竟生生被他推開的撞在楠木桌上,幸而她此刻內傷好了六七成,還不至於跌倒。
桌上的未完工的繡架,搖晃著跌落在地,繡花針也離散的掉落。此刻,靜得能聽到繡針掉落的聲音。
「你什麼都看不到,你自然也看不到旁人家破人亡的殘酷,看不到血流成河慘劇……我藺慶太自私了,為了一己私願,費盡心機的救你!為這世間,再出一個沒有人性的妖孽!」
他終於體會到了華嚴寺師太的擔憂,緩緩的拿起乾坤劍,雲漓一直靜默不語,也沒有為藺慶的憤怒驚慌。
那一聲妖孽,雲漓向來聽得多,只要她出現在秦嶺山麓,那些人臨死前都會念叨這兩個字,她一直沒去在意這兩個字,此刻卻從藺慶的口中說出,莫名的血氣在心中湧動,她既好奇又怔忪,感覺那繡花針離散時,有一根掉進了心裡。
玉顏依舊,只是一如往常的輕聲道:「因為我殺過人,公子後悔救我?」
「江湖中殺過人者很多,像你們這麼冷血的卻很少!我踏足朝野,所抓拿的江洋大盜無一能及上你們萬一!你說,救你,是不是我的罪孽?今後,你還是要去濫殺無辜!」話落,『噌』的一聲寒光閃過,乾坤劍已然出鞘,劍尖抵在雲漓光潔無瑕的頸側。
藺慶的眸光幾乎看不真切,冰冷而潮濕的手心,有些打顫握著劍柄,莫名的心悸瀰漫四肢百骸。
「公子救我時,難道不知我是幽陰谷之人麼?」
藺慶緊抿雙唇,待到欲開口時,忽聽得石門開啟的聲音,緊接著一個倒吸氣的聲音響起,他驀地回眸看去。
了一看到藺慶冷怒的眼神,和他手持利劍的直指在雲漓頸上,顫顫道:「藺大哥,你們……」
了一的驚顫,使藺慶愣了一下,卻依然冷眸對雲漓看去,乾坤劍一時顫動起來,他終於還是無力的垂下,了一忙奔上前道:「藺大哥,你沒事吧?雲姑娘……她……」
了一小心的看了雲漓一眼,見她沒有異樣,她對雲漓一直有些陌生和懼怕,此刻帶著滿腹的不解,忽然又急道:「藺大哥,少林寺志操大師和惠湯大師已經到華嚴寺了。師父讓我來知會你一聲。」
藺慶一頓,看向了一,了一急道:「前幾日,師父與主持都以為山門外的人將退出匡廬了,誰曾想他們早已秘密派人去了嵩山,師父得知消息也是昨日,原來他們僵持著是去搬少林的諸位大師了!師父說了,若是如此,總比與他們撕破臉好!少林寺是藺大哥的師門,想來出家人不會過激,一切可以商榷!」
了一見藺慶神色一直異常,說完後又有些擔憂道:「藺大哥?」
藺慶見了一充滿關心與擔憂,對她展出一絲勉強的笑,道:「藺慶的妄為與過錯,一切聽憑師門定奪,斷不能連累旁人。」他幽幽的看向雲漓冷淡而靜謐的神情,心中莫名的難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