藺慶見那白蟒實則也是通體雲紋,溜溜的細眼微閉,不知它會做什麼,退不得進不得,深怕惹惱了它,又怕雲漓不知險境,起身或有所舉動,那就危險萬分了,藺慶見這白蟒動也不動,只是依附著雲漓的身側,那黑蟒卻是在石桌秦箏處上下游移不止,不斷發出窸窣之聲。
藺慶著實心驚,根本無法定神思考,只道,『我拼了性命也不能讓它們傷到雲姑娘,就算有毒,反正我也吃過了那『雪蟾丹』百毒不侵,被咬了也就留點血罷了,斷不能讓雲姑娘再受傷害!』如此打定主意,反倒定了心神,緊緊的盯著白蟒的舉動,那白蟒卻似沉睡一般。
良久,藺慶盯得眼睛都酸起來,忽聽得石桌上的黑蟒緩緩發出『呼呼』之聲,藺慶心下又是一驚,唯恐它會襲擊,果見白蟒也聞聲動了起來,那白鱗閃爍伸展開來,白蟒竟然幽幽的沿著石床滑下來,藺慶緊緊防著它,直至它完全離開雲漓,蜿蜒著朝黑蟒游去,原本洞中幽暗,蟒蛇又盤坐著,看不清有多長,如此一動著實讓藺慶驚異,竟然足足有四五丈之長!
看那黑蟒的長度猶在白蟒之上,想來還要長,心中大為不解如此巨大的蛇從何而來,絕不可能是從洞外進來的!難道此洞久無人居住,這些巨蟒便在此安家了麼?思及此,背上一陣涼意,那這幾日豈不是都與巨蛇同宿?此洞與石室無異,到底它們藏身何處?眼見那黑蟒也游到地上,此時與白蟒碰在一起,藺慶忽然發現那白蟒又回頭看了自己一眼,隨即轉頭與黑蟒一起向前爬去,那方向竟是那碧潭,它們速度快的驚人,一溜煙兒了無蹤跡。
藺慶見它們遠離了雲漓,心中鬆了一鬆,但心中的驚異卻毫無消減,戒備的走到碧潭前,在潭前也升起一個小火堆,竟照的那潭中石壁亮光閃射,探頭看去那碧波中根本沒有什麼巨蟒的蹤影,只有青苔的寂靜,心中驚詫,恍如夢中,忙抬頭看向秦箏,那琴袋上的水跡猶在!這巨蟒卻又看似並無惡意,那它們所謂何來?莫不是氣惱佔了他們的地方?來警醒的麼?當下,藺慶心情沉重起來……
不由的又看向鏡壁,定睛看去火光中卻有斑斑字跡,藺慶走近幾步臨潭而立,心中說不出的又驚又異,原先自己只以為石壁上有斑斑點點,卻不料是有人書寫的字跡,這些字跡也不知何時所寫,倒像是刻上去的,禁不住伸手撫向那鏡壁,還有人影晃動,指尖觸及字跡,心下一陣驚愣,這些字體竟然都能容下一指?不敢置信這些字跡都是用手指寫出來的!心道,『這世間真會有這樣的高人麼?就算是方丈師伯也做不到啊!』
藺慶在藏經閣見過無數字體的經書,雖認不全,但簡單的還能認上幾個,字跡細細辨認下,好不容易才看清原來是玉箸篆,凝神辨認下念道,『無待喻有待,世間再無人。郁絕尋步間,黑夜與白晝。……』藺慶見後面越寫越潦草,只能辨認前面幾個字,怎麼想也想不通寫這玉箸篆的人,想要說些什麼,難道說這人沒有朋友,感到孤寂麼?這樣一想倒覺得有理,心道,『這玉箸篆聽說已經百年無人使用了,看來寫這樣字體的人,確是不與世人接觸,還怪世間無人!不過這樣武藝高強的前輩定然獨步江湖,難免也會心高氣傲!日久了,自然脾氣心性也……』
「藺公子?」一聲清柔的聲音響起,藺慶將始終定在碧潭處的視線,忙轉向雲漓,心中一寬道:「雲姑娘!」這一聲中竟充滿了欣喜,隨即緩了緩,輕聲道:「雲姑娘可覺得好些了?」
雲漓端坐著道:「沒有七七四十九天,真氣不能自如的。」
藺慶一怔道:「我們還要在此待上四十餘天麼?」
雲漓點點頭:「藺公子可是有要事在身?公子若是護得我周全,雲漓定然會幫公子將那『洛神散』解藥拿到。」
藺慶一連幾個時辰想著那巨蟒會在此洞出沒,雲漓又不知不覺,是以牢牢守著那蛇潭,忽聽聞雲漓要七七四十九日待在如此險境,語中不免驚異了些,聽雲漓這麼說,知道她誤會自己不願意守護,忙道:「雲姑娘,誤會了!在下的命也是雲姑娘所救,又魯莽的害姑娘傷勢加重……本就心中歉疚至極,守護姑娘療傷自是應當之事!姑娘多番恩情,藺慶無以為報!」
雲漓微微點頭,卻並不言語。藺慶見她就此不語,心中還是難安,道:「雲姑娘,在下覺得此洞實為詭異,姑娘願不願意轉移到別處療傷?」
雲漓微微側首,藺慶看向她,忽然發現前日面紗上的血跡又不見了?心中暗驚,當日自己以為她清洗過了,但這兩日的確沒見她卸下面紗,見雲漓未出語,藺慶忍不住道:「雲姑娘的面紗,為何血跡全無?」
雲漓淡道:「天蠶紗經過藥浴本就如此,所有濁物過得一陣便被吸進紗腹,隔上些日子以藥水清洗,內裡的濁物便悉數出來,若是長久不處置,也會變得黯沉。公子,莫不是就此讓公子覺得洞中詭異了?」
藺慶心中頓明,忙道:「原來如此,在下見識淺薄,確是不知有如此神奇的紗巾,姑娘見笑了!」心中暗忖,是否要告訴她洞中隱藏巨蟒之事,又怕驚嚇到她,一時不忍說出來!
卻聽雲漓淡道:「竹心不在了,這面紗也久未清洗,多為不便。」
藺慶聽她語嫣淡淡,卻是有些暗歎之意,不由的道:「若是姑娘願意,在下幫姑娘清洗也無妨。」
雲漓卻搖了搖頭,道:「你不行的,此事只有竹心才成。」
藺慶面色微紅,低聲道:「若是竹心姑娘已經不在人世了呢?」
雲漓淡道:「竹心確是不在人世了,那些藥水自然也隨之不見。」
藺慶神情大為詫異,見她淡若止水,未想她竟然一直知曉竹心已死,自己一直怕她傷心難過,還惴惴不安,難道她也知曉是冉表妹下的手麼?不由的道:「你,知道是誰殺她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