藺慶與剩下的三名凌風山莊弟子站在廟門口處半響,見廟中燈火通明,鐵勒在裡面已經走了不下三遍,心知他定然在找尋『龍吟劍』,便靜靜的立在門口,鐵勒終於走出門口,藺慶看著他,旁邊茗福道:「鐵叔,如今這個莫斬愁要帶回莊裡麼?」
見鐵勒猶豫著,藺慶故意平聲探道:「在下認為,不如先安葬為妙?」
茗福忙反駁道:「藺少俠,難道你不知他對師父如何不敬?他在莊裡如此鬧事,還要安葬他?!」
藺慶朝茗福微笑,又對鐵勒道:「鐵叔,雖說這莫前輩在壽席上做了無理之事,但近日裡,風越鎮上江湖中的客人還很多,天氣又炎熱,這屍身只怕不能放置太久。」
鐵勒有些沉吟,未置可否,藺慶見狀又道:「晚輩曾聽人說封莊主與莫前輩年輕時也是故交,封莊主向來仁義,想必由凌風山莊給這個人情,莊主必然不會怪責。」
藺慶見他棕色的眼珠子微微瞇起,定定不動看向遠處,隨他望去,卻是一名凌風山莊的弟子越跑越近,近了才看清是那日領他入座的謝茗淨,只見謝茗淨看了看藺慶,走到鐵勒身旁低低耳語幾句,藺慶見鐵勒聽完後,有些詫異的朝著自己看來,心中一陣慌亂,莫不是被他們發現了?
藺慶眼見鐵勒朝自己走近,不禁心中更為擔憂,腳下強自鎮定,鐵勒突然伸手在他肩上一拍道:「藺少俠,你小小年紀竟如此有遠識,果然是個不可多得的人才!」藺慶一愣,忙道:「不敢。」
鐵勒嘿嘿一笑道:「方纔你所言甚為有理,不知少俠可否幫老夫一個忙?」
藺慶見他有所顧忌,便道:「鐵叔但說無妨。」
鐵勒舉右手拂拂後頸道:「如藺少俠所說,這莫斬愁如此大鬧壽宴,莊主心存仁義,本想請他回莊,事後對不鹹派有個交代,卻不幸遇上了幽陰谷的人,發生此等慘劇。莊主方才知曉此事後,囑咐門下弟子一定要好生安葬他……不過,鐵某有個不情之請,不知當講不當講?」
藺慶心中有所明瞭,故裝不知,道:「不知鐵叔何意?藺慶既然路遇此事,請說來便是!」
鐵勒喜道:「今日若是由凌風山莊替代為安葬,他日江湖中人定然會疑心凌風山莊為了私慾而逼死莫斬愁,心懷叵測之人會以為『龍吟劍』也在凌風山莊,只怕會引起血雨腥風……你看令表妹的一時失手,只怕莊主的一番仁慈,反而會惹禍上身,若是由藺少俠的名義來安葬,少俠是朝廷中斷然無人敢質疑,而且有鐵某為你作證,不知少俠以為如何?」
藺慶心道,想來這是封莊主的意思,難怪妙日師太說他心思縝密,他又牽扯冉若儀,就是怕自己會拒絕。便道:「鐵叔所言不無道理,想來也沒有更好的辦法,晚輩敬重莊主仁義,那便按你所言吧!藺慶過幾日便回京,皇上若知曉江湖中有如此俠義的門派,定然欣慰不已!」
鐵勒微微不自然,見藺慶沒有另外的意思,隨即嘿嘿一笑道:「少俠回京前,鐵某為你踐行,能認識你這樣的少年英才,鐵某實在高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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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卿,你去何處了?」藺慶趁夜回到客棧,剛輕聲推門,丁子容在面前出現,心中確是一驚:「你怎的還沒睡?」
丁子容神色緊張道:「我睡著了,誰給你開門?你可知,我從昨夜開始到現在只打了個盹?你這樣失蹤了,陛下不就要了我等的性命?」
藺慶聽他此言,微微搖頭道:「你輕聲些,莫要吵醒別人。」忽然警覺道:「你白天時出去找我了?」
丁子容當然的點頭,藺慶急道:「你不會去凌風山莊尋我了吧?」
丁子容更是當然的點頭,藺慶情急抓住他的胸襟前衫,又鬆開一愣,丁子容奇怪道:「你怎麼和師太一樣怪兮兮的?我還不能去找你了?」
藺慶看他道:「師太?」
丁子容坐下,給自己和藺慶各倒了一杯水,道:「是啊!天亮時我見你一夜未歸,便欲去凌風山莊,出門遇見妙日師太,師太見我要去找你,便對我說,去了凌風山莊只管找冉小姐,不要說去找你,結果我冉小姐也沒找著,你也沒找著。」
藺慶忙道:「那你沒和別人說我整夜未歸?」
丁子容瞪他一眼,點頭道:「師太說找不著便回來等著,所以我連祖因和羅清他們兩人都沒說。」
藺慶心下一陣寬慰,丁子容又道:「你這整日整夜到底去做什麼了?」藺慶看看他道:「你別問了,此事不要再提了。」
丁子容氣憤道:「那你下次再失蹤,我怎麼著?」藺慶歎氣道:「下次我失蹤前告知丁大少爺可以麼?」
丁子容狠捶他一拳道:「看你也一臉疲憊,快去睡吧,我也要睡了。」
藺慶點點頭道:「子容,你明日幫我去鎮上買一把箏。」
丁子容倒頭欲睡道:「你今日難道跟蹤哪家姑娘去了?」
藺慶笑道:「你說哪裡去了?」
丁子容迷迷糊糊道:「那不是要買箏定情麼?」藺慶一陣訝異踢他一腳躺下。
妙日師太端坐在榻,閉目凝神道:「貧尼心中所知所想的,是為人純善者,事事對錯,不需要太過拘泥,施主,人之行善,但求無愧於心,便可立於天地之間。」
藺慶端立於臥榻一側,聞言後,只見妙日師太逕自修行,不再出言,微微俯身道:「多謝師太,晚輩告辭。」
行過客棧行廊,見丁子容扛著細細長長的黑色琴袋箭步上來。兩人同進房內,丁子容呼道:「拿去,樂坊掌櫃說這是把最為輕巧的秦箏,全部讓工匠按你的意思修改的。」
藺慶笑著稱謝,取出箏架端詳,翻轉琴身,丁子容面上一絲古怪道:「誰會喜歡用這樣古怪的秦箏呢?非得在底下加了一塊板?不知非卿中意了哪家姑娘?」藺慶只是撣撣箏底的木板,笑而不言。恰聞有人叩響房門,丁子容轉身開了房門,對房外人道:「祖因,羅青?你們怎的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