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真的是沒辦法了,曉沫。醫生說如果找不到合適的骨髓,晶晶她……」
陳姐再次哭了起來。
「晶晶一定會沒事的,她那麼活潑善良,怎麼可能會有事呢?」顏曉沫哽咽道。眼睛不由的往窗戶處瞟去,這才發現晶晶已經醒了,正掙扎著要起來。
她擦乾了自己的眼淚又幫著陳姐擦,然後輕聲道:「我去看看晶晶。」
「晶晶。」手放在門把手上好半天,顏曉沫才覺得有力氣拉開那道並不厚重的門。
「沫沫姐姐。」看到顏曉沫來了,晶晶揚起小臉對著她一笑。
顏曉沫拚命的抑制住自己的情緒,勉強的露出一個微笑,寵溺的刮了刮晶晶的鼻頭:「小調皮,想姐姐沒有?」
「當然想,想的都快想不起來了。」晶晶開著玩笑,從枕頭邊上拿過一個紙盒子遞給顏曉沫,小嘴還不停的嘮叨。
「沫沫姐姐好壞,好長時間不來看晶晶,晶晶畫了好多的畫,姐姐看看漂亮嗎?」
「漂亮,漂亮。」顏曉沫忙不迭的點頭。
「姐姐還沒看呢就說漂亮,這不是明擺著糊弄人嘛!」晶晶不依不饒撇著小嘴,看著顏曉沫眼淚流出來,忙拿出紙巾,輕聲問:「姐姐不要擔心晶晶。醫生說晶晶只是貧血,不是什麼大毛病的。」
可憐的孩子!顏曉沫苦笑著在心裡罵自己太不爭氣,在孩子面前哭,萬一被她看出端倪可就慘了,這個晶晶可是個小人精。
「晶晶當然沒事,是姐姐覺得好長時間沒見到晶晶了,高興才哭的。」接過紙巾,顏曉沫別過臉擦乾了眼淚,然後回過頭來,對著晶晶笑笑,心裡卻如吃了苦膽一般。
「這個就叫喜極而泣吧,我們老師那天給我們解釋過它的意思,我用的對不對?」晶晶得意的歪著腦袋,像是個做對了事情,想極力得到表揚的孩子。
「對,對,晶晶是最聰明的孩子了。」顏曉沫輕輕的撫摸著晶晶的頭,心裡的哀痛又增加了幾分。
她應該怎麼辦,才能拯救這個如此年幼、美好的生命?才八歲啊,這麼好的年齡,就要被病魔吞噬了嗎?
和晶晶玩了一會,看著她神色又疲倦起來,顏曉沫嘴裡哼著晶晶所說「世上最好聽的催眠曲」,看著晶晶閉著眼睛的小臉逐漸舒展開來,只聽到她微弱的呼吸聲時,幫晶晶蓋好被子,她才從病房裡退出來。
安慰了陳姐好一會,顏曉沫才離開。
從醫院出來,她茫然的往前走。今天的一幕幕在她腦海裡一遍又一遍的呈現出來。魏子澄充滿柔情的告白,葉婉晃著鑽戒得意的譏諷,陳姐滿面淚痕的訴說,還有晶晶樂觀的勸慰她不要擔心的情景……
上天真是「厚愛」在這一天裡,讓她感受到這麼多的事。愛人的背叛,情敵挑釁,陳姐的悲痛,晶晶的可憐。
魏子澄,你為什麼要這麼對我?
上天,你為什麼要這麼對晶晶?
為什麼要這麼不公平,她還是個孩子啊,她那麼善良,那麼天真……
豆大的淚珠在眼角滑落,她呆呆的看著四周,心裡只覺得冷冷的。
上海的夜充滿著誘惑,她就這樣落寞的往前走,看著茫然的前方,不由感歎:上海啊,我來了五年了,為何感覺你這麼的陌生,陌生的讓我記不起回家的路?
夜色愈來愈深,路上商店的燈光也開始一盞盞地熄滅。顏曉沫拖著兩條呆滯的腿,空洞的眼眸裡含著痛楚的淚水。看著出現著許許多多的酒吧時,才驚覺自己居然走到這裡來了。夜晚的衡山路,燈火依然輝煌,霓虹閃爍、流光溢彩,大大小小雖風格迥異,卻都精緻獨特的酒吧林立著,連空氣裡瀰漫著一種朦朧的、曖昧的味道,
看著似曾相識的那道門,顏曉沫想都沒想便走進去,找了個角落坐下,拿出手機,熟悉的11位號碼按下去卻讓她幾乎用盡了畢生力氣,想撥通時才記起,星兒所在的那個山區,根本就沒有一點信號。
如果星兒在多好,至少還能給她一個安慰的懷抱,而現在她卻什麼都沒有,什麼都沒有。
台上人們正在跳著辣舞,顏曉沫呆呆的看著燈光下的人們,燈光閃爍照在正在熱情搖擺的人們身上,看不起他們臉上的表情,不知道是不是和他一樣的虛偽。
又有歌手上來唱歌,仍然是原來的那位,歌卻換了一首,是鄭源的歌。
除了鄭源的粵語歌不太喜歡外,其餘的歌,她都有種說不出來的喜愛。總會讓她在不知不覺間產生共鳴,然後便開始和著拍子一起唱,唱到淚流滿面。
「不要在我寂寞的時候說愛我
除非你真的能給予我快樂
那過去的傷總在隨時提醒我
別再被那愛情折磨
不要在我哭泣的時候說愛我
除非你真的不讓我難過
我不想聽太多那虛假的承諾
……」
歌手的嗓音很好,居然能模仿出七八分,憂傷的聲音帶動著空氣,連她坐在這個小小的角落裡都感覺到那般的親切。
今天真是「走運」,竟然連續聽到兩首這麼能映襯她的心情的歌。如果歌手今天唱鄭源的另一首歌《讓過去成為過去》也許比這首更應景的吧。
「也許一開始 你就站在
注定會被傷害的位置
也許一開始 你們的相遇
就是一種悲情故事
你忽略了自己
只為他那一句 我愛你
卻不知為他哭為他累
只證明你的幼稚
……
多好的歌詞,她苦笑,隨意的哼了幾句。端過杯裡的紅酒仰脖倒進嘴裡,因為喝的太急,忍不住咳嗽起來,許久才停下來,重新倒上一杯。
你是因為寂寞了才說還愛我吧,魏子澄。
而我為你哭為你累,原來卻是幼稚而已。
手裡端著一杯紅酒搖晃著,顏曉沫的眼淚又流下來,順勢滑過面頰,滴在紅酒裡。
「你是凌小姐的朋友吧?」不知何時,旁邊竟然站著一個人,約有三十歲的模樣,似曾相識卻有記不起是誰。她對男人的記憶一直很模糊,和魏子澄相識了好長時間,才算記住了他同室同學的模樣。
顏曉沫緩緩的抬起淚眸,因酒精作用眼睛有些迷濛,她抹了下眼淚,搖了搖杯子,聲音相當不悅:「你是誰?本姑娘就想清靜清靜,想喝酒找別人去。」
「前段時間你來過我們這,和凌星兒小姐一塊來的。你怎麼了?」對方倒是好脾氣,竟然沒被她的話哄走,顏曉沫揉了揉眼睛,仔細的看了看,才終於有了些印象,問,「你是這的經理,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