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雪蒲說的地方是個小花園,並不是什麼洗手間。
宮小末坐在噴水池旁邊的座椅上,一動也不動地出神地看著頭頂的一輪半月,以致司雪蒲來了也沒發現。
「小末。」少年喚著她,修長的身軀慵懶地挨著她坐下。
「雪蒲,你來了。」宮小末一驚,回過神來,但目光依然沒有從半月上收回來,嘴角漾出一朵絕美的笑花。「今天的月亮不錯哦。」
「是啊。」
司雪蒲懶懶的伸了個懶腰,神態不復剛才在大廳所見的明朗單純,而是危險莫測的,就連那雙本來清澈的眼瞳都變得邪魅。
「那個人如何?」
她終於收回目光,用同樣邪魅的眼神看著他。
「非常好,只是經常會嘶力竭底地像發作一樣大喊」讓我和小末見面「,試圖強行衝來台灣而已。」
司雪蒲勾著嘴角笑,邪魅的目光凝視著她的眼眸:「放心吧,有師母在,他來不了台灣的。」
「是麼?」她眼眸再閃了閃,「不過也是遲早的事情吧,他來台灣。」她並不認為老媽可以阻止那個人一輩子。
「……大概吧。」司雪蒲輕輕地笑了笑,「小末,告訴你一個有趣的情報。」
「有一次我守夜的時候,他喝醉了,哭著求我放他來見你,他說,他現在的腦子裡記住的,就只有最後你那快凋萎消失般、瀕死的表情。所以他想要親眼確認,你是否真的活著、好好的活著,而不是透過師父師母的嘴巴或照片看到你。」
「……」
宮小末不說話了,靜靜地看著司雪蒲,一些刻意遺忘的扭曲的噩夢般的記憶又再度甦醒,她一把摀住嘴忍住嘔吐的慾望,身體簌簌發抖,眼眸死灰一般的痛傷。良久才吐出一口長氣,恢復到常態。
「把這個交給他吧。」她取下雪白的右腕上那一串赤紅的寶石手鏈遞給他,「轉告他,我不想看到他,他是我一生的噩夢。」
「他不會聽的,要不然六年前也不會發生那件事……」
「雪蒲,夠了。」她做了一個噤聲的手勢,「不要讓我再想起那些事情了。」
「……好吧,小末。」司雪蒲閉了閉眼睛,再睜開眼睛的時候竟又是那個開朗明亮的少年司雪蒲了。
「我也不想再看到那個樣子的小末。」他笑,把她給的赤紅色寶石手鏈收進褲袋。
「我也不想再變成那個樣子了啊。」她也笑,眼神清澈靈動,一如兩人初次見面的模樣。
「呵……」他托著下巴,壞笑著看著她,「哪,小末,其實你自己也知道你對東方時光……有點心動吧?」從見到他們一起進來的那一刻,他就有這個感覺了。
她斜睨著他,「即使這樣又如何,我們不會有結果的。」
「所以你才抗拒他?我覺得他很可憐耶。」
「你明知道的不是嗎?」
「宿命?還是覺得可惜,那麼好的男人。要是我,我才不管什麼真命天子呢,先轟轟烈烈的愛了再說。」
「即使你愛的人因結合而亡?」
這小子,昏了頭了嗎?
「那你就不要做就好了啊。」司雪蒲還挺理直氣壯的。
宮小末嘴角抽搐了一下,皮笑肉不笑的:「小鬼,問你件事,如果是你,你能忍得住一輩子都不碰自己心愛的女人麼?」
欠扁的小鬼,有哪個正常的男人會願意跟女人一輩子進行柏拉圖式戀愛?
「不行,那還不如殺了我。」他立即搖頭,開什麼玩笑。
「那你又敢亂扯?」
她陰森森的起身,站在他身前辟里啪啦地活動著手指關節。
「哇!對不起,是我說錯話,小末你冷靜一點!!」司雪蒲頓時冷汗巨下,諂媚的看著她,「我是什麼都不懂的小孩,您大人有大量就不要跟我計較了嘛!」
「去死一次再說……」
「原來你們在這裡。」背後驀然傳來一道冷到極點的熟悉嗓音,讓她落下的拳頭在空中定格,她迅速轉身,映入眼簾的是東方時光冷冷地站在五米外,優美的薄唇緊抿,眼眸冒著冰冷的火焰,渾身都是冰冷的威懾感。
「不是說去洗手間的嗎?洗手間可是在另一頭的走廊。」
他走過來,眼眸極欲噬人地掃向她還有仍然坐在椅上的司雪蒲。這小子把他帶到座位就突然消失,他就猜到有古怪了。
看到那個像要吃掉他的恐怖眼神,司雪蒲忙不迭的站起來,壞心的腳底抹油逃掉:「小末,你要我辦的事遲點電話告訴你結果,拜拜!」
「……」
這個死小子,幹嘛說出來!宮小末差點就要對那道逃之夭夭的背影丟鞋底,絕對是故意的,下次碰到你你就完了!
他眼眸閃過一抹什麼,任司雪蒲與自己擦身而過,逃之夭夭。
「你有什麼要解釋的嗎?」他雙手抱胸在她身前站定,問。
「我做事為什麼要向你解釋?」她倔強的揚起下巴,嘲弄地看著他,「你又不是我的誰。」可此舉無疑是在火上加油。
一向性子冷淡鮮少動怒的東方時光眼睛要噴出火來,咬牙地看著她,他真想親手把她給掐死!「我以為我是你的戀人。」他咬牙再咬牙,控制住心中脫韁的暴烈,才沒把手指纏上她纖美的頸子。
「你不是。」她心劃過一縷疼痛,舉步與他擦身而過,殘忍的打擊他:「我們從來都不是這種關係,以後也絕對不會發生這種關係。」
「宮、小、末!!」
他一把扯住她的手腕,壓抑的低吼,「當我求你了,不要刺激我了,行不行?」怎麼會有這麼狠心的女人!
「你應該認清事實。」
她狠心的用力一掙,卻沒有掙脫他的桎梏,只好冷冷地看著他。
他受傷地看著她,緊緊的抓住她的手不放手。他知道,如果現在放開她,她一定會頭也不回的走掉。
她的心狼狽的疼痛起來。她知道,他的性子有多冷淡,任何東西看得都淡,唯獨對她,執著得可怕,也知道他有多優秀多驕傲,如此的低姿態彰顯出她對他而言有多重要。
可是,他不是她宿命中的那個人,這樣又何苦?
沉默在兩人之間蔓延,兩人維持著這樣的姿勢僵持著。好久好久。
最終,還是站到腳已經發麻的她讓步了。
「走吧。」她反手握住他的手腕,無力地歎了口氣。「我腳麻了,再站下去就要斷了。」怎麼會有這麼執著的男人人,明明個性冷淡到不行。
心一鬆,他露出耀眼的絕美笑容,彎腰將她打橫抱起,大步穿過長長的直廊,穿過熙攘的婚宴大廳,毫不在意週遭的眼光與下落的下巴離開這裡。
她累極的把臉埋在他胸前,懶得再理那些人曖昧的視線還有狂閃的閃光燈。
司雪蒲站在角落裡,微笑著對兩人的背影舉起香檳,眼眸有旁人無法察覺的疼痛。小末,你是我的初戀呢。
「Chess,小末。」
今夜之後,又會有一個男人跟我一樣失戀了。小末,到底誰才是你的最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