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浩宇已經不知道在這間房間裡待了多久,神經麻木的他已經對時間失去了概念,或者說對一切都已經不在意。既然已經對生沒有希望,還有什麼是可以在意的呢?從發現韓若雨死亡一直到現在,他的腦海裡翻翻滾滾的都是和韓若雨的往事,甚至兒時的一些模模糊糊的記憶,也突然變得異常清晰,他的心裡想的不再是韓若雨的敏感多疑,也不再是難纏的無理取鬧,而是她專一篤定的感情,而是她無微不至的照顧!這樣的一個人慘死在自己的手下,自己還有什麼理由活在這個世上?想起若雨母親臨終時的囑托,高浩宇更是心如刀絞,在老人家的心目中,她們早該結婚了,可是直到現在,韓若雨也沒有一個正式的名份,而他還三番四次的提出分手,這對全身心愛他的韓若雨是怎樣的打擊啊?
高浩宇的眼淚無聲的淌了下來,他默默的呼喚著:若雨,若雨,你等等我,我就要來了,我要照顧你一生一世!
高浩宇不明白這些警察是怎麼了,自己供認了一切,供認了是自己殺了韓若雨,可是為什麼他們還翻來覆去的問個沒完?他不知道的是,警察之所以遲遲不結案,不僅僅是因為案件中的疑點,而且是因為李薇的暗中關照!
門被打開了,高浩宇並沒有抬頭,他以為又是那些煩人的警察,可是聽動靜似乎不對,怎麼會只有一個人?高浩宇慢慢的抬起了頭,從衣著打扮和神情上看起來,這人肯定不是警察。
來人慢慢的坐下,抬頭看了他一眼道:「高浩宇,我是法院指定的律師,我姓齊,有什麼事或者要求你可以跟我談。」
「我不需要律師。」
「對不起,這是法律規定的,我國公民的基本權利,你沒有選擇的餘地!」
「那我有閉嘴的權利!」高浩宇倔強的說。
「那好,你不想說的話,聽也可以!」
「你有個朋友叫何曼姿,你知道吧?」
這三個字果然成功的引起了高浩宇的注意,他馬上轉過了頭。
「韓若雨在事發當晚,刺傷了何曼姿,她現在還在醫院,並沒有脫離危險!」
高浩宇的呼吸急促起來,自己回家前的那段時間,何曼姿應該還在酒店,應該有張曉虎陪她,不過以韓若雨神鬼莫測的能耐……,再說自己睡覺的那段時間……,高浩宇的心慢慢的沉了下去……
「她要緊麼?」半晌,高浩宇沙啞著嗓子問道。
「目前還不清楚,不知道韓若雨和她有什麼深仇大恨,傷的很重!」齊律師惋惜的說。
「另外,你的母親……」
「我母親怎麼了?」高浩宇這一驚更甚。
「她知道你的事情後,臥床不起,現在也在醫院!」
「你們憑什麼告訴我的母親,你們有什麼權利?」高浩宇聲嘶力竭的喊道。
「她老人家有知道的權利,因為她的兒子……很懦弱!」
「我沒有!」
「是男人,就要承擔自己該承擔的責任,一味的求死有什麼用,你承擔了你的責任麼?作為兒子,作為朋友,你問心無愧麼?想想在病床上的何曼姿和你的母親?你這樣的逃避責任,不是懦夫是什麼?」齊律師的話擲地有聲。
「我不是逃避責任,我是……」高浩宇的眼淚再次流了下來。
「死者已矣,沉浸在悲痛中沒有任何意義,你要做的是怎麼面對生者!」
「可是……」
「你自己想想吧!」齊律師推門走了出去。
高浩宇默默的低下了頭,眼淚一滴一滴的滴在雙腿上,想起操勞一生的母親,想起生死未卜的何曼姿,他心如刀絞……
何曼姿風塵僕僕的下了車,應該是眼前這個村莊沒有錯,可是還是要找人問問高浩宇家的所在。她急步向一位老鄉走去,正在這時候電話響了,是李薇,她立刻接聽。
「何曼姿,你們到哪了?」李薇的聲音裡滿是興奮。
「我們到這個村莊了,還在找高浩宇的家,他……怎麼樣了?」何曼姿不無擔憂的問道。
「他終於吐口了,應該問題不大了,看來你在他心目中的地位很重要啊!」
何曼姿不禁笑了,她似乎隔著電話就聞到了那邊的醋氣。
「唉,我們只是朋友啊,我怎麼聽著你的語氣不對呢?」何曼姿笑道。
「什麼不對?」
「某人似乎在吃醋?」聽到高浩宇問題不大,何曼姿不禁心情大好。
「去你的,我忙去了,電話聯繫!」李薇匆匆的掛斷了電話,想來此刻這位女法醫應該是滿臉通紅吧!
何曼姿終於問清了高浩宇家的所在,兩人繼續驅車前行。
「停車!」何曼姿說道。
車子緩緩停下,何曼姿的眼光停在一座房子上,那不是高浩宇家的房子,它在高浩宇家的隔壁,從高浩宇的口中得知,這曾經是韓若雨家的房子,只是現在已屬他人。斯人已去,睹物生情,有朝一日高浩宇再回來,會是什麼感覺呢?何曼姿的眼睛不禁有些濕潤。
「我們下去吧?」張曉虎輕輕的說。
何曼姿點了點頭。
樸素的農村沒有關大門的習慣,高家的大門四敞大開。兩個人心情複雜的邁進高家的大門,想是高母透過玻璃看見的二人,老人家疑惑的迎了出來。
「伯母,我們是高浩宇的朋友,我們是特意來看你的!」何曼姿熱情的說。
「啊,快請進!」老人家熱情的把兩個人讓了進去。
屋裡的陳設比較古樸,張曉虎一眼就看到了牆上的照片,那是很多照片鑲在一個鏡框子裡面,看起來裡面大多數是高浩宇小時候的照片,那個偎依在他身邊,笑容燦爛的女孩應該就是韓若雨!
老人家端來了水果,一臉緊張的問道:「是不是浩宇出什麼事了,你們……」
兩個人對視一眼,何曼姿說道:「伯母,您不要著急,您坐下,我慢慢跟你說。」
老人慌不迭的坐下,急道:「閨女,你快說啊,是不是出什麼事了?」
兩個人悄無聲息的摸上門來,而且高浩宇事先並沒有打電話,老人家心裡一直揣揣,現在看到何曼姿欲言又止的樣子,心裡更是著急。
「呃,是這樣的,韓若雨……死了!」何曼姿終於說了出來。
老人家如遭雷擊一般的愣住了,瞬間淚水爬滿蒼老的臉,半晌才顫顫的問道:「若雨怎麼會死,是生病了麼?那浩宇怎麼不回來和我說?」
「是因為她拿刀要劃傷浩宇,浩宇反抗,無意中……誤傷致死!」何曼姿終於咬著牙說出了緣由。
老人這一驚更甚:「那……浩宇,不是要坐牢麼?」
「老人家,你不要擔心,高浩宇是屬於正當防衛,只是有些過度,不是故意的,沒什麼大問題。」張曉虎耐心的說道。
「哎呀,那也不行啊,怎麼會這樣啊,若雨死了,怎麼會死在浩宇的手裡,我怎麼跟她的父母交代啊?」老人家不禁老淚縱橫。
「伯母,若雨已經死了,現在最重要的是浩宇啊?」何曼姿手足無措的勸道。
「若雨的命怎麼這麼苦啊?」
老人家正在哭天搶地,兩個人正相識無語,突然院子裡一聲響,大家不由得向院子裡望去,原來是高浩宇的父親從地裡回來,放下農具的聲音,老人家顯然也透過玻璃看見老伴在哭,正怔怔的望著屋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