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說話卻一個勁流淚的我!真該死啊,伊嫣姿,真該死!!你的眼淚不是已經流盡了嗎??為什麼見到他,仍然會有悲傷的感覺??仍然會流下你寶貴的淚水!為了這個辜負你信任的人,你應該一滴眼淚都收藏起來。
「我知道我犯了最大最大的錯誤,可是,我不能置我父親的生死於不顧……我想嫣姿你是會明白的,對不對??你一定會瞭解我的,對不對??在那個時候,你知道嗎,情況有多麼危急、多麼緊張,已經容不得我有別的選……」
「對不起!我不明白,我不瞭解,我沒有你以為的明白事理……」
我要流放自己,我要武裝自己,讓他找不到任何半點我會軟化的蛛絲馬跡…因為,我是真的不想原諒他!我是真的無法說服自己原諒他!
「我知道你想說什麼!你想說,你的父親是個警察,而我……我的的父親是個泯滅人性的黑幫頭目,你這樣做是盡一個好公民、好兒子的責任,你沒有錯!你根本就沒有錯啊,揚心宇,你只不過是背叛了一個承諾而己……一個微不足道的承諾!你儘管講你的天下大義,講你的人性道德去吧!原來是一個小混混的你,如今搖身一變,成為一個偵察長的兒子,很光榮的偵察長的兒子啊!很光榮……」
「伊嫣姿!」
「而我!我伊嫣姿,我再也沒有清高的本錢!我不是什麼品學兼優的模範生,我在維護我罪惡滔天的父親,我是一個黑頭目的女兒……我為了親情,為了在你們這些人格高尚的人的眼中,看起來很可笑的親情,我泯滅了我的人格,泯滅了做一個好公民的道德!黑頭目的女兒如果維護她的父親,是一種罪惡,偵察長的兒子如果為社會出力,消滅幫派,是一件再光榮不過的事情,要等誰給你頒發勳章嗎……」
「伊嫣姿!……對不起,對不起!你要怎樣,才可以原諒我??」
「原諒你??」
哈,好笑!認真想一想我實在是沒有資格說原諒的!剛剛自己那番自哎自憐的話,真的好像是我的陰暗面啊。試問一個黑頭目的女兒,能有什麼資格去怪責偵察長的兒子呢?在仁義道德,在國家法律面前,兒女私情又算得了什麼???……仁義道德,國家法律,這麼複雜的事我是沒有能力去抽絲剝繭的了。就說兒女私情吧,單說兒女私情,我不能原諒他!因為他背叛了諾言,背叛了我對他的信任……
「你想讓我怎麼樣??」
「永遠不要出現在我面前……我很恨你,真的很恨你,好想去報復你!可是我知道能讓自己輕鬆的方法並不是報復,而是徹徹底底忘了你。」
「伊嫣姿!好聰明!絕頂聰明!!!!你的淡忘對我來說就是最大的報復!!!還讓我說什麼才好呢……我不知道,我只想一頭撞死……」
「那你就撞死吧!」
口不擇言的我不是決定了要流放自己嗎??可是,為什麼……為什麼看到他眼角里流下的一滴淚、滿滿的一滴淚,卻強忍著,不在我面前自取其辱時,我的心……竟然該死的一陣陣抽痛,撕心裂肺的抽痛……我忙的移開了眼睛,投向了搖遠的天邊……時間已經過了這麼久了嗎,此時殘落的夕陽已朦朦朧朧地頹據著天角的一隅,淡墨輕掃的暗彩、酥黃色的調暈淒暗,像極了眼淚,渾蝕的、不透明的眼淚……
我轉身了,走了,再也沒有多看他一眼。
「伊嫣姿……」
縱然他多麼大聲地吶喊我的名字,我也沒有回頭,傷害他的同時,我明白了,也是折磨著自己!因為有愛,所以有恨,所以無法原諒……
我一個人呆在屋子裡(原來住的房子,沒有到伊美美家,因為這房子據說是我外婆留給我母親的,因而不是非法收入,沒有被查封)!
就那樣坐在窗台上,兩眼直視前方,焦點卻是茫茫然的一片迷糊!
維持這種姿勢已經兩天兩夜了,除了麻木之外,還是麻木!總是有不死心的人不依不撓地打電話、在外面大聲拍門……我好想大喊,能不能給我一分寧靜,就請讓我自生自滅好嗎??我不要接受你們的眼光……無論是什麼感情、什麼心態的眼光,我現在都不想接受啊,更不想面對!因為好痛,因為想死,因為沒有生存的慾望與勇氣!如果不是答應過爸爸,我早就從窗台上跳下去了!想死,真的好想死……
DIDIDIDI……又來了,一條短信息。
「嫣姿,我知道你不想接揚叔叔的電話,只好給你發信息了!我們可以見面嗎?」
「不可以,跟你那個兒子一樣,我也不會原諒你的!即使你是長輩!我並不是因為你抓了我父親才怪罪你,而是,你不該毀了我的愛……」
這是兩天以來我破天荒給人回復的一條短信息,真是煩不過了!如果不一口回絕,他還是會一直騷擾我的!我說過了,我要忘卻!
完全封鎖自己不去觸及這件事,不是最好的忘卻方式!
經過兩天的沉溺,我已經想得夠清楚了……
最討厭最痛恨背叛承諾的人了!我不希望自己也是這樣。想要活下去,不破壞對爸爸許下的、我不會自尋短見的承諾,就必須得學著坦然去面對一切……但,卻又並不等於我願意承受觸及傷口而引來的痛苦,去跟他父親見面。
真是矛盾的感覺啊,觸及與不觸及之間,遺忘與無法遺忘之間!!
「嫣姿,揚叔叔有重要的真相要告訴你,你快來吧……」
真相??重要的真相??什麼真相???「我不想知道什麼真相,什麼都已經不重要了。」
「難道你已經一點都不愛心宇了嗎??」
「是的,不愛了。」
「昨天他撞破了頭!他說他要死!我勸了他,文靜也勸了他,現在他忽然失蹤了……」
失蹤了???失蹤???
為什麼!心裡一遍一遍說服著自己,不要去跟姓揚的父親見面!可是腳步已不由控制的邁出了大門,出了小區,朝公車站飛也似的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