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了飛機,望著眼前熟悉又陌生的環境,筠筠不禁感到有一絲感傷又感動,好像隔了一個世紀不曾回到這裡了。
南宮俊走在她身旁,儘管抱著陽陽,也還是能夠輕易地用高大的身軀為她擋去人流的擁擠:「筠筠,跟緊一點,不要走散了。」
「嗯。」她側首,給他一個乖乖的微笑。
就在他們走出機場的時候,突然一大群記者不知道在追逐什麼人,一大群人朝著他們這邊湧過來,將他們的去路堵住了。
一片混亂之中,筠筠一個不小心讓人群給擠到中間去。
突然,不知道誰撞了她一把:「啊……」
她驚喊一聲,一個站不穩往後栽去。
就在她以為自己會重重摔到地面上的時候,一雙有力的健臂穩穩地托住了她的腰,陣陣的溫暖通過腰際傳遞到她的身體,似乎能夠溫暖她的心。
她下意識地抬頭,愕然:「倉逸哥?」
「很高興你以這樣的方式回到屬於我們的地方。」寒傖逸摟住她不放,話語有一絲調侃,更多卻有著眷戀的歎息。
「你怎麼知道我回國?」筠筠愣愣地看著他,腦袋轉動得有些困難,心,有驚,有……喜,才決定好要一直平靜地生活下去的心跳又開始有些紊亂了。
寒傖逸薄唇自信地揚起,稍稍低頭,附在她耳邊,磁性呢喃:「你的一切……我都知道!」
幡然清醒,她掙扎著要離開他的懷抱,眼神戒備地看著他:「你都知道了什麼?」
難道他知道了陽陽是他的骨肉?
強制地摟緊她的腰,不讓她掙開,他故作安撫地朝她眨眨眼:「噓……乖,不要動,很多記者在看著我們呢。」
筠筠瞪大眼睛轉頭一看,只見一大幫的記者站在一步遠的距離,好奇地看著他們,卻沒有人敢拿出相機來攝影。
視線移動,看到南宮俊抱著陽陽站在其中,隔著一群人望著她,陽陽的眼睛閃閃發光,興奮的目光只落在寒傖逸的身上。
而南宮俊……卻只是沉穩地望著她,平靜的表情讓人看不出他在想什麼。
只有他自己知道,他的心,很痛,很蒼白。
好像……無論怎麼做,她都始終距離自己很近,卻又很遠。每一次她遇到寒傖逸的時候,眼神就變了,那是面對情人才會出現的驚喜,卻又逼自己去防備的眼神。
「南宮大哥……寒傖逸,你放開我。」她心慌地看著南宮俊,然後回頭對寒傖逸板了臉。
「不放!再也不放開了!」寒傖逸的話,直直衝擊向她的腦門,很清晰,不僅她聽到了,那些記者也聽到了,記者群立即掀起一陣議論紛紛的熱潮。
回來看著他,又看著南宮俊,她咬咬牙,伸手用力地掰開他緊錮在她腰間的手。
可是,卻徒勞無功,她急得口不擇言:「不要逼我恨你!」
她的話一出,腰間的力量變得一緊,然後,慢慢地鬆開,她無措地抬頭,卻看到他眼底掠過一絲傷痛,轉間即逝,但是,她看到了。
寒傖逸斂下黑眸,掩飾眼底的傷痕,也掩飾刻意壓抑下的不自信,對她笑得很自信:「你不會恨我的,四年前不會,四年後,也不會。」
他篤定地說,神采自信飛揚,只是,心裡的不確定是如此強烈,但是,他不能示弱,只有這樣的表裡不一,他才能夠找到一點點的信心去贏回她。
「我……」會,最後一個字,梗在喉嚨間,怎麼也說不出口。
「鈴鈴鈴……」她的衣袋裡的手機突然響了起來,紓解了此刻的僵局。
她迫不及待地接起電話:「喂?」
「筠筠,我跟陽陽先回家,你……讓寒傖逸送你回來。」南宮俊溫柔的嗓音傳來,很平穩,就像在交代一件再平常不過的事。
「南宮大哥……」筠筠驚呆了,她猛地抬頭,向剛才的方向望過去,卻再也沒有了南宮俊的身影,她慌張了。
「南宮大哥,你在哪裡?為什麼不等筠筠一起回家?」四年來,她第一次被南宮大哥單獨拋下,那種感覺,好難過。
「筠筠,你不再是四年前那個小女孩了,你是一個媽咪,一個即將接手管理柳氏飯店的接班人,很多事,要學會面對,知道嗎?」南宮俊輕歎一聲。
幾乎是無聲的歎息,卻緊緊地揪住了筠筠的心,她臉色有些蒼白,思路徹底地亂了。
南宮大哥的話是什麼意思?他不想跟她一起生活了嗎?
「南宮大哥,不要丟下筠筠……」她的眼眶脆弱地發紅了,那種失去重要的人的恐慌,又如爺爺去世的時候那樣侵蝕著她的意識,她好怕,可不可以不要再失去?
「不要哭,我會陪你,不會丟下你。」一聲在現實中的溫柔傳入她的耳中,同時,一雙溫熱的手輕輕擦拭去她臉上不經意流下的淚珠。
她抬頭,寒傖逸充滿疼惜的眼眸凝注著她,眼底,有著深深的痛,他已經不再是四年前讓她唯一牽掛的人了,不再是了。
錐心的痛,一波一波地鑽著他的心房,痛得他眼眶隱隱發熱。
筠筠怔然地望著他,那樣深沉的痛苦,彷彿能夠通過透明的空氣向她逼過來,壓得她的胸口好沉重。
電話那頭,再次響起南宮俊的聲音:「筠筠,把電話給寒傖逸聽。」
「……好。」筠筠已經六神無主了,只能幽幽地望著寒傖逸,被他眼底的痛楚撼動了,同時又感到到很亂,南宮大哥要跟倉逸哥說什麼?
寒傖逸接過電話,即使心還是一直在揪痛,卻還是給了她一抹安撫的微笑,伸手,情不自禁地將她又滴下的眼淚給接住。
然後,才對著電話那頭開口:「喂?」
「寒傖逸,記住不要讓記者把筠筠公開,影響了她的日常生活,我絕對不會放過你!」
「我會保護好她!」寒傖逸鄭重地取下承諾,他本來是來機場見她的,卻想不到記者會盯上,不過,沒有他的允許,記者也絕對不敢亂來!
電話那頭,沉默了一會兒,然後:「送她回來,別難為她,你已經失去了為難她的資格了。即使你不放手,也不能再像今天這般逼她,你會讓她的包袱變得很沉重。」
「那你呢?有沒有也在為難她?」寒傖逸淡淡地反問。
「……」南宮俊沉默了,很久,很久,兩個人都不再開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