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依舊那麼器宇軒昂,只是……好像瘦了。
「倉逸哥……」筠筠伸手摀住嘴巴,嗚咽著呼喚,聲音很低很低,幾乎梗在喉嚨裡。
寒傖逸渾身一震,他快速地一腳踹開對手,然後動作迅速地轉身,深邃的黑眸直直看向沙發的地方,卻什麼也沒看到。
劍眉蹙緊,他伸手摀住心口,按捺下那一股熟悉的刺痛,搖頭無奈地苦笑,他怎麼覺得自己好像聽到小不點在叫他了呢。
四年了,他時常會幻聽到小不點的聲音,細細軟軟地喚著他,叫他心痛得無法呼吸。
筠筠慌張地躲在沙發後面,屏著呼吸,就怕讓他發現自己的存在,遠遠地凝望著他的臉,他站在混亂之中,顯得那麼孤傲,卻又蕭瑟。
他看著她的方向,很久,很久,久到她以為他已經發現自己的存在了,只是,他的眼神太迷濛,彷彿帶著失落的茫然,她的心一揪,她從不曾見過倉逸哥出現這樣落寞的眼神,他總是冷淡的,傲然的睥睨著一切,如今卻……他在想什麼呢?
解決了所有的混混,寒傖逸冷冷地俯視著躺倒在地面上的混混老大:「帶著你的人馬快滾。」
「……你你……有種留下名來,告訴你,我們是日本山口組的人,我們老大不會放過你的!」混混老大在嘍囉的攙扶之下顫著腿站起來,瞪圓眼睛對寒傖逸叫囂。
斐桑才想要說話,寒傖逸便往前一站,高大的身軀如神尊一般站在一班同學前面,他嗤笑:「回去告訴你們的老大,要報仇大可以來找我寒傖逸,隨時歡迎。」
「寒……寒傖逸,你你……是跨國企業蒼雲集團的總裁?」混混老大的眼睛直直地打量著寒傖逸,有些不敢相信自己會見到寒傖逸的本人?眼神由方纔的惱怒轉而變得又敬又畏又恨,還有著敢怒不敢叫囂的壓抑。
聞言,寒傖逸只是淡淡地撇撇唇線:「還不滾!」
「……走。」混混老大遲疑了一下,才呼叫著兄弟們離開,不時回頭看寒傖逸,眼中有著猜疑忌諱。
看到他們都離開了,同學們歡呼起來圍向寒傖逸,女同學們更是興奮地猛盯著寒傖逸的俊臉瞧:「你真的是蒼雲集團的那個總裁寒傖逸嗎?可不可以請你幫我簽個名?」
寒傖逸對這些聞所未聞,他的視線情不自禁又落到那張沙發上,剛才他救的那名女孩呢?這些同學中好像沒有她?
剛才他看到的背影……好像小不點,真的好像,本來不想理會這些爭鬥,但是當他看到那個女孩的背影的時候,他衝動地插手了。
斐桑皺了皺眉地看著這些瘋狂的女同學,不屑地哼了哼,目光在四處搜索著筠筠的身影,那個逞女英雄的女人跑到哪裡去了?
「寒傖逸?你真的是寒傖逸嗎?你好你好,我叫瓔珞,是日本XX大學的女學生。」瓔珞很熱絡地自我介紹,很崇拜地看著他,傻傻地笑。
寒傖逸收回在流連在沙發處的目光,看了看瓔珞,留意到她衣服上別著的校牌:日本XX大學,他斂下眼瞼,如果小不點還在的話,他會讓她穿著這樣的衣服快快樂樂地上大學……
心情變得很沉重,不想讓自己繼續沉淪在失去的悲情中,寒傖逸淡淡地開口:「學生不適合來這樣的地方,快回家去吧。」
說完,他便頭也不回地大步邁開健腿,離開……
「他的聲音好有磁性哦,簡直……酷呆了!」雖然沒有得到回應,瓔珞卻一點也不在意,嘖嘖歎出聲。
筠筠呆住了,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倉逸哥的聲音……怎麼會變了那麼多?看著他的身影走得越來越遠,她張了張口,始終沒有叫出聲,過去的……就成為過去吧。
何況見面了又如何,他有他的楊素月,她也已經有自己的人生,兩條平行線注定擦肩而過。
瓔珞回過頭,有些奇怪地尋找:「筠筠?筠筠?你在哪裡,快出來啦,已經打完架咯。」
斐桑語氣不太好地繃著:「瓔珞,你不是跟筠筠一起的嗎?為什麼你竟然會不知道她在哪裡?」
「喂,剛才那麼亂什麼狀況都難免發生好不好,還有,你憑什麼責備我?你身為男人才是應該保護弱質女流耶,告訴你,如果筠筠真的出了什麼事,第一個應該引咎的就是你!」瓔珞心中開始急,怎麼找不到筠筠呢。
「大家分頭找找。」斐桑難看著一張臉說道。
瓔珞才一轉身,就感覺自己被人用力一扯,她嚇了一跳回頭,還沒有來得及驚訝,寒傖逸便劈頭就問:「筠筠?你剛才是在叫筠筠嗎?」
他的心臟緊縮著,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相信那種根本不可能的巧合。
見寒傖逸突然激動萬分的模樣,瓔珞愣了愣,她呆呆地回答:「是……是啊,我在叫筠筠。」
寒傖逸屏著呼吸:「是……是柳筠筠嗎?」
瘋了,他肯定是瘋了,小不點已經不在了,他還在癡人說什麼夢話呢,她不在了,每一年他都去海邊祭奠她的,他還在作夢她會死而復生嗎。
心頭沉壓壓的,他慢慢鬆開瓔珞,趕在她欲回答之前打斷她:「抱歉,我唐突了,你不用回答了,再見。」
他掉頭就走,走得很匆忙,腳步顯得有些凌亂,他不想聽到那個女學生的答案,他……害怕聽到。
瓔珞不明就裡地看著寒傖逸匆匆折回來又匆匆離開,一大堆疑問在心中漫開,寒傖逸說「柳筠筠」難道是她認識的那個「柳筠筠」?
筠筠摀住嘴巴,不讓自己衝動地出聲,看著剛才那一幕,她竟然有一種錯覺……倉逸哥一直在找她?
搖搖頭,她暗笑自己的荒唐,迅速整理紛亂的思緒,她從角落裡走出來,看同學們那麼急地找她,她面有愧色。
很快地,同學們圍過來問候:「筠筠,你沒事吧?」
瓔珞擠到筠筠面前,像發現新大陸地盯著筠筠看:「筠筠,剛才那個叫作寒傖逸的帥哥……你們認識?」
「不認識。」筠筠撒著謊。
斐桑插手於胸前,睥睨著筠筠,眼中流轉著複雜的神色,嘴巴一樣不客氣:「小小的女人也逞英雄,不知所謂。」
筠筠皺眉,這個同學為什麼總是對她說話帶刺?深深吸一口氣,她眼睛直亮亮地看著斐桑:「斐桑同學,我想我的行為還用不著你來評價。」
忍無可忍,無需再忍,這是陽陽經常對她說的話,不過……陽陽是用在受不了她有時候的迷糊上。
見她眼中透露出隱隱的火光,斐桑抿了抿嘴唇,瞥了她一眼,然後語氣不太好地轉身對著一干同學說:「走吧,懶得跟那種不知天高地厚的女人說話。」
眾人經過這番折騰也累了,無心再去管太多細節,只想著快點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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筠筠回到山鷹組織總部的時候已經很晚了,她左右看了看,發現大宅裡的一些部屬居住的樓房已經熄燈了,只有負責守夜的兄弟跟她打招呼:「筠筠小姐,回來啦。」
她看見那兄弟的眼中溢滿看好戲的光芒,她傻笑著點頭:「是啊,我回來了,你辛苦了。」
腳步快速地回到主屋,看到屋裡的燈光依舊亮著,便知道兒子還在為她等門,懷著愧疚的心情,她開門進屋。
果然,陽陽坐在沙發上,正聚精會神地看著他的漫畫,而南宮俊則翻閱著手中的文件,聽到開門聲,他們一大一小同學看向她。
「小小甜心……」陽陽首先出聲,語氣拖得很長。
筠筠心一跳,兒子通常叫她小小甜心的時候就是她出差錯的時候!她的眼梢餘光瞟向牆壁上的大鐘,糟糕!過了門禁的時間。她自知理虧地乾笑著,吶吶地向兒子道歉:「陽陽,對不起哦,媽咪以後不敢了。」
「哼!道歉也沒用,做錯事的人就要受罰!」陽陽絲毫不放鬆。
筠筠求救地看向南宮俊,他朝她無奈地聳聳肩,表示這件事他也無能為力。見她喪氣地垂下腦袋,他起身走向她,溫柔地拂開她頰邊的髮絲。
「玩得開不開心?」他柔聲輕問。
她迅速抬頭瞄了他一眼,然後低下頭,說話有些斷斷續續:「還……還好。」
「我們在家裡很擔心,你的手機不該關機,更不該不打電話回家。」南宮俊緊接著的話又輕柔又……溫和的黑眸帶著讓人感到心驚膽顫的凌厲。
寵她,不代表他會無限地放縱。
陽陽不停地點頭附和著爹地:「沒錯,我們很擔心!」
筠筠自知理虧地垮下肩膀:「那你們想要怎樣罰我嘛?」
一大一小兩個男人對視一眼,很默契地齊刷刷又看向筠筠,異口同聲地說:「罰你做一百道數學題,其中考試要考數學單科前五名!」
「啊?不要吧……」筠筠哀求的聲音馬上想起,欲哭無淚,天哪,數學……她最恨的一科,要她考前五名還不如直接讓作弊算了,她都是吊尾的啊!
「一定要!讓陽陽給你惡補!」南宮俊彈彈她的額頭。
筠筠杏眼看向兒子惡魔一般的表情,哭喪著臉小聲提議:「我可不可以讓同學幫我惡補?」
陽陽汪汪的眼睛一瞪:「媽咪,你是在嫌棄你的兒子嗎?」
筠筠連忙擺手:「沒有沒有,媽咪很榮幸讓陽陽來給媽咪上課。」
嗚嗚……真沒面子,讓自己的兒子來給她這個媽咪上課,傳出去她會讓人笑死的!她幾乎可以聽到山鷹組織裡眾人含笑的調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