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凌浩之離開了,辦公室裡只剩下寒傖逸,筠筠才從角落裡走出來,她怔怔地看著門,伸出的手放在門扉上,彷彿壓著千斤重。
倉逸哥終於擊潰寒爺爺了,接下來呢,是不是該輪到她這個包袱了?
沉澱了好久,她終於輕輕地推開了門,當他的視線射過來的瞬間,她感覺自己好不容易聚集起來的勇氣幾乎要散盡。逼自己朝他揚起一抹微笑,面對他,她希望自己留在他印象中的……永遠都是她的微笑。
「你來幹什麼?」寒傖逸心底訝異她的到來,同時隱隱約約感到有一絲狼狽,還有淡淡的躲避,她有沒有聽到他們剛才的談話?
見鬼的,就算她聽到了又如何,他才不會在意,她聽到更好,這樣她才會知道他完全可以顛覆寒氏柳氏,沒有人可以左右他!
筠筠慢慢地走到辦工桌前,幽幽地望著他,想要將他的樣子深深刻在心底,她平靜地開口:「倉逸哥,如果……我願意離婚,你能不能將一切都還給寒爺爺,一切都回到原點,就當……我從來沒有出現過在你的生命裡,好不好?」
「不好!」寒傖逸立即吼向她,俊臉繃得黑。她在說什麼,什麼叫作她願意離婚,什麼叫作她從來不曾出現在他的生命裡!
該死的她,竟然想要離開,她想要離開他,不行,他還沒有報復完,所以她還不能走!他的心跳變得混亂,甚至是慌忙忙地給自己一連竄的理由。
「你以為自己是誰?你憑什麼來阻止我做任何事?憑什麼認為小小的一個你能夠影響我的決定!」不想去探究自己為何會變得這麼激動,他只能站起來吼著她,也吼著自己,讓自己記住她該是自己憎恨的對象,一個玩弄他的女人!
他的怒斥,沒有像往常一樣讓筠筠低頭,相反,她比任何時候都要冷靜,冷靜得讓人看不到她眼中有任何起伏。
彷彿沒有聽到他的吼話一般,她眸光晦暗地瞅著他,繼續說著自己想說的話,語調很淡,很淡,宛如高山浮雲,很飄渺,幾乎讓人抓不住她的靈魂:「倉逸哥,我知道……我錯了,我不該妄想我們會幸福,也許從一開始,我已經錯了,可是……好像我知道得太遲了,不知道現在還有沒有補救的機會。」
她露出一笑,笑得很蒼白,她垂下眸子,喃喃著像在跟他說話,又像在自言自語:「我們錯在遇到彼此……倉逸哥,我很抱歉介入了你的生命,你一定很不快樂對不對?是啊,跟自己不喜歡的人在一起,不能跟喜歡的人在一起,那是很痛苦的……我不要倉逸哥痛苦……」
寒傖逸有些心驚地聽著她嗓音,她的表情太荒蕪,每一個字都揪著他的心弦,他直覺得不喜歡她此刻的表情,更加不喜歡她那沒有起伏的話語。
「閉嘴,我不想再聽你囉嗦!回家去,我現在不想看到你!」不知道該如何應對此刻的她,他只好義斥責來掩飾此刻的心亂。
他突然有一種錯覺,彷彿再讓她說下去,他會失去什麼,而且是永遠地失去,他討厭那種無法控制的感覺。
筠筠很聽話地停了下來,她凝望著他,眸子染上深深的痛,為什麼她始終沒有辦法讓倉逸哥對她露出真心的笑容,為什麼他們不早一點相遇,如果早一點相遇,早在楊素月之前,倉逸哥是不是會愛她?
如果倉逸哥愛她,是不是會聽她的勸跟寒爺爺和好?他是不是不會說……她是包袱……
就在此時,門再次被打開,楊素月踏著自信的腳步走進來,當她看到筠筠也在的時候,她的媚眸閃過一絲陰狠,隨即,她揚起笑容迎向寒傖逸,當筠筠不存在。
「倉逸,你準備好了嗎?我爸爸在等你來開股東大會呢,過了今天,寒氏集團就會納入凱伊的旗下了,你怎麼看起來不高興呢?」
寒傖逸整了整神色,重新拾起傲然,淡淡撇嘴:「你先去等楊老闆說一聲,我馬上就到。」
「倉逸,還有一件事,爸爸讓你考慮一下我們聯婚的事。」楊素月掃了筠筠一眼,有些嬌羞地又轉眸向寒傖逸。
筠筠站在他們中間,將頭垂得很低,不想去聽他們的談話,但是,聲音還是一意孤行地鑽進耳膜,她的身子微微顫抖,倔強地讓她掩飾在沉默中。
寒傖逸的眼梢餘光掠過她安安靜靜的低著頭,似乎完全沒有任何反應,他眸色一撇,故意清聲道:「我知道,我會考慮。」
說完,他暗暗留意著筠筠的舉止,許久,看不到筠筠有一絲反應,他沉下臉:「素月,我準備好了,走吧。」
他們相偕離開,筠筠默默地抬起頭,蒼白的臉上,是那麼心慌,那麼心痛,忍不住地,她對著寒傖逸的背影啞聲道:「倉逸哥,我……」
聽到她的聲音,寒傖逸幾乎是立即地頓了腳步,他沒有回頭,卻是在等待了,等待她說什麼……
筠筠的眼眶不由地漸漸發紅,她的嘴巴張了又合,許久,擠出一句話:「我願意放棄我們的婚姻,楊小姐,請你勸一下倉逸哥,不要裁掉寒氏集團的舊員工……」
寒傖逸狠狠地皺起眉:「你說完了沒有!」
小不點竟然當著他的面也敢這麼說!他氣極地拉住楊素月便快速離開,不再聽筠筠的任何話,他怕自己會忍不住狠狠搖晃她,問她到底在想些什麼?
終於,看不到他們的身影了,筠筠伸手摀住嘴巴,哽咽出聲:「倉逸哥,如果有下一輩子,你先愛我好不好?」
……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回到小別墅的,只知道……她很快就再也不能見到倉逸哥,再也不能見到寒爺爺,也見不到叔叔嬸嬸了,這裡,已經沒有了她的位置。
望著廣闊的天宇,她喃喃輕喚:「爺爺,你說筠筠該去哪裡好?筠筠不想看到倉逸哥跟別的女人結婚,到哪裡可以看不到聽不見這裡的一切?你告訴筠筠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