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起時,沒有喚來侍女,風離自己坐在妝台前,望著鏡中面色紅潤的女子發呆。絲質白色的裡袍,襯著如墨青絲,晨起的肌膚泛著淡粉的光澤,紅唇瑩潤誘人,都是極致的視覺衝擊。長髮柔順地在背後垂下,猶如黑色瀑布,又如最柔亮光滑的綢緞,讓人想伸手去觸摸。
北夜本來是起身披外袍的,望到這個情景,忍不住走了過來,撩起她烏黑的髮絲,纏繞在指間,望著鏡中的絕色女子,滿臉溫柔,笑道:「阿離,你越來越美了。」比以前更多了一種韻味,越發的嫵媚。
他的手指撩起她的髮絲,她肩上的絲質衣袍略略滑下一點,露出肩頭上那個怪異詭譎的圖騰,在白皙的肌膚上,顯得異常的妖嬈鮮艷。他心中一動,怎麼覺得這個圖騰越來越清晰鮮艷了呢?
風離笑道:「幹嘛抓著我的頭髮發呆?」
他回過神來,笑道:「來,我給你梳發。」說罷,執起妝台上的白玉梳,溫柔地給她梳理著。
萬民景仰的天子給自己梳發,這種殊榮,可是罕見的。風離僵坐在那裡一動不動,目不轉睛地看著他輕柔的動作,眼裡一片迷濛。
北夜給她仔細的將髮絲梳理的柔順了,本來想幫她綰個簡單髮髻的,但是,試了幾次,都不成功,只好皺著眉頭,懊惱地放棄了。風離忍不住笑出聲,然後自己盤好髮髻,他又不甘心地伸手過來,幫她戴好釵環和珠翠簪子。
「來,我也給你梳。」風離起身,將他按坐下,也給他梳理頭髮。
北夜欣喜若狂,坐在那裡一動不動,只是神色激動地盯著鏡中她溫柔的動作。
梳好後,鏡中一雙璧人,伉儷絕色,各自相視而笑。他伸手握住她的手,凝視著她的雙眸,笑道:「阿離,今生能有你作妻,我真幸福。」
風離低頭,輕聲笑道:「我也一樣。」
是他,給了她毫無保留的,純粹毫無雜質的真心,給了她世間最深最寶貴的感情。是他,給了她一個完整的世界,給了她最高的尊寵,將她從一個簡單的女子,變成一個幸福的女人。
而她,一定會好好珍惜。
「該上早朝了,我讓宮人進來幫你更衣洗漱。」風離抬頭望著殿外照進來的燦爛陽光,心情極好。
「你幫我更衣吧。」北夜起身,含笑看著她:「就像平常的夫妻那樣。」
風離微愣,轉而點頭,走過來,為他更衣。穿好裡面的衣袍,整好衣襟,披上外袍,束起帛帶。束帶的時候,她伸手環抱著他,他只是笑瞇瞇地看著,然後張開懷抱,將她圈進懷裡,緊緊摟住。
兩個人就這樣靜靜地擁抱著,似乎時間也停止了下來,那麼安靜,那麼幸福,彷彿一輩子都不夠。
良久,他才不捨地鬆開了手,伸手,點了點她秀挺的鼻尖,笑道:「我去上早朝啦,醜八怪。」然後立即閃身。
「君北夜!」風離咬牙撲過去掐他,他朗聲笑著離去。
風離望著他遠去的頎長背影,沐浴在陽光裡,高大,溫暖,是她幸福的港灣。她臉上浮起一抹淡淡的甜蜜的笑容。
*
北夜早朝後並沒有如往常那樣快快的回來。
風離站在大殿門口望著。晌午了呢,大概是今日的政事比較繁多?
「娘娘,是在盼著皇上嗎?」近身的侍女之一,清蓮笑道。皇后是個隨和親切的女子,人又長的美,又深受皇上寵愛,宮人都從心裡喜歡她,尊敬她。她沒有架子,所以宮人都沒有那種誠惶誠恐的心情。她似乎懂得醫術,沒事的時候就經常教他們一些簡單的藥理。
「皇上今日是有些奇怪了,平日裡是一刻都離不開咱們娘娘,今日卻是這麼晚了都沒有來。」另一個侍女清荷笑著搶著回話。
「兩個死丫頭,居然敢笑本宮。」風離笑著斥責。
她不是愛纏人的女子,更不想成為影響他國事的禍水女子。他能江山紅顏兩不誤,已經是很完美的了。心中寬慰下來,她淡笑一聲,準備轉身回殿。
「皇后娘娘,靈王之女崔絳雪求見。」有宮人突然走進庭院,上前恭敬地報道。
崔絳雪?
聽到這個名字,風離心中一動。頓住腳步,沉吟了一下,然後道:「讓她過來吧。」看她有何企圖?她的丈夫可不容任何人窺探,只要認定了,對於自己的幸福,她沒有那麼多寬容。
宮人得令下去,不一會兒,便領著崔絳雪過來了。
宮門口碧影一晃,崔絳雪已裊裊婷婷地走過來,走到風離身前,行了一禮。風離還未開口讓她平身,她就自己站直了身子,抬頭目光直逼風離。
「好大的膽子,敢這樣對待皇后娘娘!」風離還未說話,旁邊的清蓮和清荷已是忍不住惱怒地斥責道。
「呵呵。」崔絳雪笑了起來,走過來,又直直看著風離道:「娘娘的侍女挺沒規矩呢。娘娘還未出聲,奴才倒是有模有樣的吆喝起來了。」
風離眉心微微蹙起,卻是隱忍了怒火,淡淡笑道:「沒辦法,對待不同的人,自然是不同的規矩。對你,自然不用本宮親自出聲。」
崔絳雪臉色一滯,微微有些難看。轉而又笑道:「絳雪是聽人說娘娘身懷絕技,想跟娘娘討教幾下。」話未落,便已伸手來捉風離的手腕。
「放肆,敢這樣冒犯皇后娘娘!」清蓮和清荷同時嬌斥出聲,立即撲了過來,擋在風離身前。
崔絳雪身手似乎不錯,輕巧地避開了她們,挑眉看著風離,繼續向她的手腕抓去。她出手極快,風離身子不動,就讓她抓了過來。崔絳雪得意地一笑,卻突然覺得剛剛觸碰風離的那隻手有些癢,忍不住收回來撓了一下,結果更加癢了起來,臉色頓時劇變。
望著她的狼狽,風離只是微微一笑:「別太放肆了,這只是一點小教訓而已。」
崔絳雪撓的手又癢又疼,眼淚都快出來了,卻是強硬地笑道:「不過如此而已,你囂張不了幾時的。」
「別做沒大腦的傻事。」風離冷笑道。這樣大喇喇地跑到她的宮殿裡來鬧事,如此膽大狂妄,不是腦子有問題,就是有恃無恐。
「哼,是不是沒大腦,你遲早會知道的,我今天來,不過是想給你一個警告。」崔絳雪惡狠狠地道。
「那好,你的警告,我已經收到了,沒事就下去吧。」風離丟過一瓶解藥給她。
崔絳雪將瓶子接住,又狠狠地道:「君北夜是我的。」從第一眼看到,就知道是她想要的男子。
聞言,風離忍不住一笑:「呵呵,不知道是誰給你這樣的膽量,敢如此直呼當今天子的名字。」她頓了一下,面色微冷,又繼續道:「還有,如果他能被你奪走,那便不是能陪我走一生的男子,被奪走,我也不屑。而如果你奪不走,最好收起你的胡亂妄想。」
崔絳雪一怔,手緊緊攥著那只瓶子,冷笑道:「那你走著瞧好了。」說罷,就跑了出去。
「娘娘,這個崔絳雪好無禮,您不該這麼輕易放過了她。」清蓮望著崔絳雪遠去的背影,氣憤地道。
「簡直就沒腦子嘛,連娘娘也敢挑釁。」清荷在旁道。
風離望著遠處的浮雲,一陣怔忡:「她不是沒腦子,她很有底氣地說出這些話,說明她,確切說,是她背後讓她能如此毫無顧忌放肆的人,根本沒將天家放在眼裡。所以她才敢如此大膽囂張地給我警告。一種勝券在握的警告。」
「娘娘,您是說……」清蓮和清荷兩個人怔住。
「沒什麼,我只是隨便說說……」風離笑著擺手,緩步走入了殿內,留下清蓮和清荷一頭霧水地站在那裡。
而風離心中卻是莫名的感到不安。
崔絳雪的挑釁,跟北夜早朝一直未歸有關係嗎?北夜新即位不久,朝綱不穩。如果有叛亂,此刻自是最好時機。而那些未知的隱患,是君無涯,還是其他人?
她好不容易得到的幸福,絕對不會允許其他人破壞。可是,如果是君無涯呢?她該如何選擇?
終於,在暮色降臨的時候,北夜回來了,將所有宮人都遣退後,他就只是沉默地站在那裡,靜靜地看著她。
平日裡,對著風離的時,他絕對會收起那種為帝王者的威嚴氣勢和凌厲。在她面前時,他永遠都是微笑戲謔的。可是,今日,風離明顯覺得他的笑容有些牽強,眉宇間,有著怎麼都無法掩藏的憂慮。
真的是她的預感沒錯嗎?北國真的要出事了?
她裝作無事地,一如往日一樣,微笑上前為他寬衣,換上日常的衣裳。他只是一直緊緊地盯著她,卻似乎心神不寧。目光凝注在她的身上,神思卻是不知漂游在何處。
驀地,他突然伸手,將她緊緊抱住,狠狠的,彷彿要揉碎了嵌入骨血裡一般。
風離的骨頭都要因他箍的過緊而斷掉一般的發疼。她輕吸一口氣,顫聲問道:「北夜,怎麼了?」
他不說話,深不見底的黑眸,只是默默地瞅著她,突然低頭,猛地含住了她的唇,用力地吻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