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華如水,灑了一地。
冷慕白依舊坐在桌前,閒閒地飲著茶水。
「篤篤。」有人敲門。
「進來吧。」有人輕聲推門而入。
他轉動著手中的茶杯,頭也不抬。「這麼晚了,找我有事?」
風離把藥盤往桌上輕輕一放,道:「你身上的傷,讓我看看。」
他終於轉過頭來,黑眸緊盯著風離,唇畔帶著一絲不屑:「我不知道該不該信任你的醫術。」
風離沒有理會他不屑的神情,擺弄著藥盤中的銀針,棉紗等,聲音清雅,不慍不惱:「就算不相信我的醫術,也該相信二皇子殿下的眼光。」
「不是彥哥哥麼?怎麼又成了二皇子殿下?」他突然低聲問道。
風離很確信自己聽出了當中戲謔的味道,瞪了他一眼。「你管我叫他什麼,把傷給我看看。」
「你確定要看?」他突然玩味地道。語氣中似乎有什麼陰謀。
「有什麼可怕的,我見過的傷口再恐怖的都有。」風離很惱怒自己被人輕視的感覺。想她到哪裡不是被人尊奉的神醫,若不是彥哥哥的囑托,才懶得理這個不相干的男子。
冷慕白稍稍猶豫了一下下,然後鬆開衣襟。風離轉過頭時,正好看見他右肩的傷口。
他肩上的傷正往外滲著黑血。一看就知道不僅僅的一般的創傷,而是中了劇毒。
風離用棉紗沾上一點藥酒,輕輕擦拭傷口邊緣。
他望著她微微彎著腰身,低頭在他身前忙碌著,幾乎能聽見她淺淺的呼吸。烏墨一般的髮絲,柔順地垂下。身上有淡淡的幽香散開。
夜很安靜。淡淡的月光從窗口投射進來,剛好籠罩在她身上,白衣如雪,幾乎融在這月光裡。她漆黑的眸子,全神貫注地注意著他的傷處,面上白紗輕揚。他突然很想看看那白紗遮掩下的面孔。
「能不能讓我看看你的臉?」他突然問道。
「不行。」風離斷然地拒絕。
「為什麼不行?難道你長的很醜?」他笑著激她。
「對,我是長的奇醜無比。」風離抬頭看了他一眼,笑道。
「你別告訴我,連南宮彥都沒見過你的真面孔吧。」對她自認長的醜,他感到頗為有趣,問道。
風離美眸一怔,沒有答他的話,繼續埋頭清理他的傷口。
「你喜歡南宮彥?」他突然又問道。
風離手一抖,棉紗掉到地上。轉而瞪了他一眼:「你說話可不可以不要這麼直接?」
「那就是承認了?」他唇角帶笑。
風離低身撿起棉紗,換了另一塊,沒有再理他。
「可是,他年底會與其他女子成親。」他說完這句話,觀察著她的神色。
果然,那雙明亮的眸子,慢慢黯淡了下去,甚至還有氤氳的水霧。見她面色傷感,沉默不語,他也沒有再說下去。
清理完傷口,她給他上了藥,包紮好後,就端著藥盤出去了。
到了門外,淚水終於流了下來。雖然早就聽南宮彥親口說過,此時聽冷慕白再次提起,仍忍不住地心裡難受。
*
第二日,風離準時來到冷慕白房間,來查看他的傷處。
拆開紗布後,她拿出一大塊黑乎乎的石頭狀物件,對著他的傷口吸了一會兒,那石頭上竟然吸附著幾根細若牛毛的毒針。
見毒針拔除,風離又給他上了些藥。然後也不說話,獨自出門去了。
想去山中採些藥,發現這裡居然離上次遇見那惡劣男子的山林離的很近。
有些愜意這個意外的發現,風離心情也漸漸豁然。在山中悠哉地邊閒遊邊挖著草藥。
不覺已經是晚霞漫天,眼見夜幕快要降臨,風離想著山林之地不宜久留,卻聽到周圍有悉悉祟祟的異響。
「誰?」她一驚,低喊道。
沒有人回應她。她大著膽子望著聲音發出的地方試探著走去。
走著走著,密密的草林中突然伸出一隻手,拉住她的腳,一扯,她驚呼著站立不穩,倒了下去!
跌在地上的風離心中有些驚慌,正待起身,卻突然被人按住,然後一隻手掐上她的咽喉,聲音低沉,稍顯無力。「別動,若敢動的話小心我捏斷你的脖子!」
風離受制,身子不敢動,偏頭望了過去,見一滿臉是血的男子,目光如鷹,緊盯著她,讓她週身帶著寒氣。
「是你?」在風離驚駭之時,那男子低聲詫異道。寒冷的目光稍緩,掐在她脖子上的手也鬆了下來。
風離見自己脫困,立即爬起身準備逃開,卻聽身後的男子道:「醜八怪,你別走。」
這聲音有些熟悉。風離停下腳步,蹲下身,仔細瞧了瞧那男子,這才發現竟是那日山中遇到的惡劣男子!
「是你?!」風離輕呼了一聲。「你怎麼受傷了?」說罷立即過去,扶起了他。雖然這人惡劣,可是此時受了重傷,她身為醫者,此時也不計較這些了。
「我中了有毒暗器。」男子氣息有些微不穩。
「你流了好多血。」風離望著他滿臉的鮮血,有些著急道。
「那不是我的血。」男子竟然眼角帶著一絲笑。「我只是中了劇毒暗器。行動有些微不便。你關心我?」
「誰關心你了?何況我都不認識你。」風離沒好氣地道。
「我叫北夜,你叫什麼?」他問。
「我叫風……我叫君海棠。」風離道。
「風什麼?」男子聽出她話語中的猶豫和遮掩,唇角微揚,突然冒出這句話。
「風離。」她脫口而出時,才覺上當。
「風離。」他沉吟著,唇畔笑意更濃。
「我叫君海棠。」風離不滿地強調。
「你叫風離。」男子堅持著,「這種小把戲也想騙我。」
「是,我的真名就叫風離,我們素不相識,憑什麼要告訴你真名?我就不信你的真名就叫北夜。」風離氣餒道。
「這你就錯了,我真名就叫北夜。真真實實。」
「我又不認識你,又沒有證人,誰知道是真是假。」風離不屑道。「再說,你是不是叫北夜,關我什麼事?」
「你很囉嗦。」北夜道。
「你……」風離氣道。「敢說我囉嗦,那我也懶得管閒事了,任你在這裡自生自滅好了。」說罷起身,轉頭欲走。
「你會醫術?」北夜看見她的布袋子,以及手中拿著的幾株似是藥草類的東西,突然問道。
「沒錯!」風離轉頭,得意地道。「我可是這京城中赫赫有名的神醫,碰到我是你的福氣,可惜我現在不想救你。除非你求我。」
「神醫?」北夜黑眸裡儘是笑。
「怎麼?不可以嗎?」風離氣他的笑,那意思明顯就是不相信自己。
「不是不可以,只是沒有看見你的醫術,怎麼確定你是神醫?」
「你想激我?」
「沒有,你愛救不救。」北夜還是笑。
風離被他笑的有些惱了,走過來,用力扶起他,道:「管你是不是激我,今天本姑娘是救定你了。你欠我人情也是欠定了,看你還神氣!」
北夜還是笑,任由她扶著,走到兩人第一次見面的水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