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緩步走到展開的畫前,手指輕輕拂上畫中之人,幽幽地說道:「前幾日大夏使臣前來進見,並且帶來了這張畫,說是想向大宋請旨賜婚——」
呼,又一個「驚天雷」,怎麼這皇宮裡都是「雷」啊?這回被「雷」著的不光是我一個人,平之和子允的臉上均被雷炸得漆黑一片。那這畫裡的人到底是不是我呢?如果不是,我的心裡怎麼會如此擔心和慌亂。而平之和子允的臉色怎麼也會如此難堪?
「皇上,畫中分明是個男子,難道他大夏想迎個男子回去成親?」子允不動聲色,試探著問道。
皇上陰柔地輕笑兩聲,手從畫上移開,轉身回頭看向他,道:「難道子允不覺得這個男子很美嗎?」
子允扯動了一下嘴角。又聽皇上說道:「藍惠,你覺得畫中人是不是有些眼熟?」
「臣,看不出來。」平之又看了一眼那幅畫,淡淡地說道。
「哼,我看你們是不想看出來吧?你們可知道我為什麼要封水月為皓月郡主?」皇上從鼻中哼出一聲,語氣迫人的問道。
原來封我為郡主是有原因的,我就說嘛,這麼好的事兒怎麼會落在我的頭上?看來我這背運是走定了。
正自鬱悶著,卻又聽到平之說道:「皇上,我大宋自開國以來,從來沒有過和親的事例,而且他大夏為何要提如此要求?此事,還請皇上三思。」
「皇上,此事確實蹊蹺,請讓臣去調查清楚,看看他們究竟有何目的?」子允也上前一步急急地說道。
「那依你們之言,此事該如何處理?」皇上說著,走回龍椅上坐下。
「可以賜大夏一些金銀珠寶、綾羅綢緞,至於賜婚一事,就此擱下罷了。」子允侃侃而談。皇上淡笑不語,只輕輕點著頭。
過了片刻,皇上才道:「此事朕自有主張,朕也有些累了,你們先退下吧。」
「是。」眾人垂頭退下。
低頭而行,眼角瞥見偶爾晃入眼簾的黑色衣邊,心中百感交集,一行人默默無語,直至行至宮門前,我抬起頭,赫然看到子允停下腳步,回過頭來。我嘴唇嚅嚅了半天,才鼓起勇氣上前一步,輕聲道:「晨哥哥,謝謝你。」無論是替水月還是替自己,我都應該謝謝他不是嗎?
子允黑沉著的臉上忽顯一抹溫柔之色,但既爾又恢復了陰冷。他只是盯著我看,那黑黑的眸子彷彿如一湖波濤洶湧的深潭,狂妄地要將我吞沒。
我舔舔有些乾涸的嘴唇,輕聲地問道:「晨哥哥,小漓她還好嗎?」不管怎樣,我都不能連累了秋漓,她畢竟是我救回來的,我卻不能因為自己再害了她。
「你還知道關心別人?」子允的聲音中隱含著怒氣,「你連一個丫頭都能關心,卻為何獨獨不能關心一下我?難道這些年來,我為你所做的一切,你也都可以視而不見了嗎?月兒,你好狠心。」他邊說,邊一步步逼近我。他的話確實都敲打在了我的心上。我很想告訴他,那是因為我不是水月啊,看著他越走越近,我的話正要脫口而出,卻發現平之已來到我的身前,到嘴邊的話就又嚥了下去。
「晨郡王,如果你真的喜歡她,就請放她自由吧。」平之平淡地聲音傳進我耳中,讓我心中一暖。自由,這是我嚮往的事啊。
從平之身後望去,子允的黑眸中似乎掀起了更狂野的驚濤駭浪,我的心中一陣駭然,那久違了的驚慌感又瞬間侵襲。可是,不管是為了水月還是我自己,我注定是要負了你。
我等待著那即將爆發的紛亂,可是,子允卻突然一個旋身,大步向前走去。我的心中一緊,從平之身側跨出急追兩步,聲音急促地喊道:「晨哥哥,能不能讓我見見小漓?」我真的不能拋下那個天真活潑的小女孩兒。
他的腳步停了停,高大的背影矗立在我的眼前,一陣急風吹來,只拂動了他一片衣角。他終是沒有說話,也沒有回頭,就那麼徑直地走了。我的心中一陣失落,僅僅只是因為沒有得到小漓的消息嗎?
平之沒有說話,只是伴著我一直走了出去。坐在馬車中一路上晃晃悠悠地回到「惜竹園」。平之問我是否願意跟他回將軍府,我拒絕了他,他又安慰了我幾句,便又回了將軍府去處理事情。
我一個人獨坐在屋中,心思潮湧,精神恍恍惚惚的,除了擔心小漓,還有一種莫明的心慌。我一直都在想,這樣對待子允,是不是真的如他所說,是我太心狠太無情了?如果換了水月,他會這樣對待子允嗎?我以前妄自猜測的水月對子允的感情,也只是妹妹對哥哥的感情,難道是我揣測錯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