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時間,無人應答。寂靜讓人覺得如此可怕,正在這時,就聽到有小太監稟報,吏部上書求見。我暗暗看了看皇上,只見他的臉色忽的一暗,道:「不見。」
果然是官大脾氣大,就這樣就把人給打發了。正在想著,卻見那小太監又來稟報,說吏部上書執意請求召見。皇上的臉色更深沉了,重重地說了一句:「不見。」小太監正要轉身去相告,皇上卻又招招手把他叫了回來,讓他宣吏部上書前來進見。
我一陣好奇,這官風好大呀,剛才鋪天蓋地的向東刮,而此刻卻又齊刷刷地刮向西邊。只是可憐了這幫「小草」們,不得不隨風倒。
片刻間,一位中年男子手捧一物走了進來,跪下叩拜後仁立一旁。
「劉愛卿有何事要稟報?」皇上威嚴的語氣響起。
「是關於江淮大旱一事——」
未及說完,就被皇上威怒的聲音打斷了:「好了,這件事在朝上不是已經說過了嗎?」
「可是,皇上,臣有幅畫想呈給皇上看?」恭敬的聲音中沒有一絲怯意。
又是畫,天吶!這次又畫了個什麼?
「哼,什麼畫能讓愛卿如此重視?」皇上的聲音中透出一絲陰冷。我心中不覺打了個寒顫。可是,當我順著眾人的目光向畫中看去時,帶給我的則是更多的震驚。
「啊!」想把脫口而出的尖叫聲吞下,但是已經遲了。眼角掃到了子允的臉色,好冷!我急忙掩上嘴,退後一步,低下了頭,等待著即將到來的責罰。
「你叫水月是吧?」皇上出聲詢問。
我急忙答道:「是。」這個時候我的思想可不能開小差了。
「說說你的想法。」皇上接著說,口氣中卻沒有一絲戲諛。
我?讓我說?我又勉強的看了一眼展在眾人面前的畫,那畫中的情景,讓我心口似有東西堵在那,非常難受。畫中景象慘不忍睹,到處一片狼籍,百姓流離失所,赤著上身的小孩子躺在地上……簡直就像一幅流民圖。流民圖?那不該是熙寧七年時候的事嗎?當時是王安石勵志變法,推行了諸多新法,新法的實行雖然大大增加了國家的財政收入和耕地面積,但是卻嚴重增加了平民的負擔。所以才會導致平民流離失所,為此,當時的一位官員獻上了一幅流民圖,才使新法終止。不過,怎麼會出現在這個時候?忽又轉念一想,哪個時期沒有旱澇災情的。
受圖中震憾太深,一時間我不假思索,話衝口而出:「臣女認為,不論是何種法制,都是要以有利於國家和有利於百姓為前提,這其中更是要以百姓為重,只有百姓安居樂業,我們的國家才會有更大的發展。」
「你怎麼知道是關於新法一事?」皇上的聲音嚇了我一跳,我知道自己不小心說漏了嘴,又忘了自己先知的事了,慌忙地答道:「臣女想如果只是關於災情,皇上只要下旨震災就行了,劉大人也不需如此費心——」
「那你的意思是不應該推行新法?」刻意地不去理會皇上聲音中的微怒,我皺皺眉頭,咬咬唇,既然說了,那就一說到底吧,就算是領受責罰。
「以現在的情況來看,新法似乎並不適用,至少在現階段是不利於在百姓中實施的,若要確實推行新法,可能要加以時日。」
「依你看,需要多長時間?」本來以為皇上會大怒,然後叫人把我拖下去,然後——可是沒想到,皇上竟接著問了下來。
「也許要三十年,或者更久……」我的話音越來越小,我不知道這樣說,皇上會不會動怒,看他剛才的樣子——
「大膽,竟敢妄自議論朝政。」一聲斷喝詫然而起。
我下意識地便跪了下去,心裡卻嘀咕,不是你讓我說的嗎?這會兒子又翻臉不認人了?唉,還真是伴君如伴虎啊。
我微微低下了頭,卻仍感到卻感到有無數目光向我投來,渾身變得好不自在,感受到一凌冷茫射向我,我的心裡一陣亂跳,稍稍抬頭,卻對上了皇上那精湛的眸子,裡面沒有寒冷,卻有著一絲絲不意為人察覺的詭異。我又慌亂地低下頭去,忍受著來自於週遭的各種眼光。
氣氛好沉悶,壓得我透不過氣來,過了半晌,才聽到皇上說:「你起來吧。」
「謝皇上。」呼,還好,沒有治我的罪。起身時竟因為跪得太久,腿有些發麻。
這時,聽到皇上接著說:「這件事,我心裡有數,劉愛卿先行退下吧。」那個吏部尚書劉大走後,就又只剩著我們幾個人了。
「子允和藍惠覺得畫中之人如何?」皇上的語氣又恢復如前,問起先前被劉大人打斷了的事。
怎麼還記著這件事啊?我心裡打鼓,看向平之,卻發現他的面色更加深沉了。平之看向我,衝我微微點頭,我明白他的想法,他是想讓我放寬心,可是現在這突然的變故,又讓我怎麼安得下心。我看他和子允這會兒,也只有面面相覷的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