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大廳,身後還傳來二夫人喋喋不休地叨念聲,使若蕖本就煩悶的心情更加得沉重。推開所有人假意的關心,若蕖執意地關上門,心中再也感覺不到一絲來自這個家的溫暖。久久地坐在床邊,就這麼坐著從早上一直到晚上,一直到披星戴月、、、
這樣的生活,讓她感到窒息,她不想終日生活在這樣人情冷暖的環境下。什麼時候,自己迷失在了這個無奈的古代,一度忘記了她是一個現代的靈魂。洗去一身的沉重和疲憊,更洗去了心裡唯一的牽絆和不捨,換上了嶄新的衣裳看著銅鏡裡的自己,下定決定對自己說,以後你就是全新的上官若蕖。
上官家大小姐獨自一人回娘家的消息不日便傳得滿城風雨,雖然皇室和上官家極力想隱瞞此事,可是天下哪有不透風的牆。一時間猜測眾多,上官若蕖小產及夜會神秘情郎的事也隨之被翻了出來。
天朝上下一時又沸沸騰騰地討論起這一八卦,而且風潮比之前若蕖被劫更甚。版本眾多,再經過說書先生的大肆渲染,更是愈演愈烈。其中最為流傳的版本為:三皇子早已和江素翎兩情相悅欲納江小姐為側妃,無奈上官大小姐凶狠尖刻並以絕食相逼,最後太后出面才不得不點頭同意。大婚之日居然圖謀不軌,害人終害己不幸小產,上官家大小姐分恨難當,夜會神秘情郎卻被三皇子當場逮住,一封休書趕回上官府。
這個版本甚至被編成書冊、排成戲曲廣為流傳,一時間人盡皆知。平日裡下人都開始對她指指點點,態度大不如之前恭敬。
而若蕖,依舊過著她平淡而寧靜的生活。她表面上似乎一切都沒有發生過一般,可是,心中的苦澀哪裡能說釋懷就釋懷。縱然她能不去計較外面的風言風語,又怎麼能忘記那份失子之痛。每個午夜若蕖都會在噩夢中醒來,枕邊早已被淚水浸濕,衣衫也被冷汗濡濕,粘在身上。她會反覆做著同樣一個夢,夢中的她置身在無盡的黑暗中,朦朧中依稀能看到一個可愛的嬰孩在遠處孤獨的爬著,她衝上去卻永遠靠近不了他。突然嬰孩一回頭,小小的臉上滿是絕望,躊躇地爬起來想要走向她,卻跌入一個深不見底的懸崖,淒厲的哭喊聲讓若蕖的心緊緊揪痛。
如此醒來,便要再用很大的功夫才能睡著了。堅強如她,在黑夜還是無法偽裝自己,在夢中她竟也是孤獨脆弱的。
夜晚的上官府一片寧靜。只有那偶爾一陣夜風吹過樹葉傳來的沙沙聲。忽然一陣迷香吹進,若蕖昏昏欲睡,很快便失去知覺。緊隨著,一個人影越窗閃進屋內,動作流利一氣呵成。
即便是黑夜,他那張俊逸的容顏還是如此出眾。身形修長,五官俊美,如此魅惑眾生不是南宮宸還會有誰。
南宮宸緩緩行至若蕖的床邊,看著她熟睡的容顏,撫上她蒼白的臉龐,心不覺緊緊揪緊,「蕖兒,你瘦了。」一張本就小巧的瓜子臉,如今單手便手包在其中。睡夢中的她亦是眉頭緊鎖,眉心處那深深的哀傷,卻如烙印般怎麼也撫不平。
皎潔的月光透過窗戶灑在床前,映照在若蕖的臉上,那沉痛的神情讓他眸光驀地一黯。臉上風乾的淚痕依稀可見,她竟在睡夢中都如此傷心,一想到此處南宮宸只感覺傷感襲滿全身,心中那隱隱的痛竟又有一種欲衝破牢籠的趨勢。多麼希望,能這樣一輩子陪在她的身邊,沒有權利紛爭,沒有相互利用,沒有仇恨報復,拋卻世俗紅塵,與她歸隱山林平淡度日。南宮宸俯身吻上若蕖糾結的眉心,一路向下接著是她流淚的眼,再是她苦澀的唇,好像將她揉進懷中,撫平她的憂傷。
如此柔弱的女子他作為她的夫,竟然沒有辦法保護她,心除了自責便是深深的懊悔。
身後人影閃動,南宮宸猛然警覺,回頭便看到又一個人影立在窗外。同樣身形修長,氣宇不凡。
「誰?」他壓低聲音,眼眸緊緊盯著來人。
「出去說!」人影淡淡地開口,眼眸同樣注視了床上昏睡著的若蕖。
「南宮銘?!」南宮宸帶著一絲驚訝帶著一絲怒氣,冷冷地開口。為若蕖掖好被子,便轉身閃了出去。
樹影婆娑,倒影在水面泛出點點波光,院落中寂靜異常,兩個同樣一襲黑色勁裝的男人立於池邊。
「你來這裡幹什麼?」南宮宸抬眸冷冷地望向眼前這個男子。
南宮銘不答反問,「那你呢?你又來幹什麼?」
南宮宸冷哼一聲,「你很喜歡蕖兒?」
南宮銘眸光一洌,大方承認:「是的,我喜歡她!」語氣堅定,不容置疑。
月亮隱藏在厚厚的雲層中,夜色更濃了,南宮銘看不到南宮宸臉上的表情。
沉默良久,南宮宸緩緩開口,語氣卻是出乎意料的祈求,「如果五個月後我不能接回她,請你好好照顧她、、、」心狠狠地抽痛,將自己最愛的女人推開這真的是一件很痛苦的事。
南宮銘一怔,眼眸陰晦幽深地看著他很久,繼而重重地點了點頭,「嗯。」在南宮宸的眼裡,他看到了不捨和沉重。「也許,讓若蕖真正流產的並不是你吧?!」他眸光一緊追問道,語氣中聽不出任何情緒。
「你怎麼知道?」南宮宸一驚,恍然抬眸。
南宮銘沉默片刻,緩緩地道:「原本,本王也一直以為是你喪心病狂。可是前幾日突然接到情報,胡太醫府上一百人口一夜之前全部被殺,說是被強盜搶劫,可這事未免太巧。」
「本殿下也是感覺是有蹊蹺派人暗中查探,可是對方行動迅速且心狠手辣,一夜之間血洗胡府,連家畜都沒有放過。」南宮宸眉頭緊蹙,深深歎了口氣。雖然查出若蕖流產另有原因,可是唯一的線索卻斷了。
「那你應該告訴她,解除你們之間的誤會、、、」南宮銘低聲道,抬眸看向南宮宸。
南宮宸抬眸對上他的雙眼,「現在還不是時候,等五個月之後我定會親自追回她。」五月之約,對她亦是對自己。
「好吧。南宮宸,如果你真是個男人,你就不要傷害蕖兒!」南宮銘聳聳肩,不再多問。淡淡地丟下一句話,閃身消失在夜幕中。
過了良久,南宮宸望向若蕖的房間,一片悵然。夜色依舊如水,那寂靜蒼茫的大地,是在訴說著誰的悲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