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後。
沐陽宮此時一片喜氣洋洋,處處張燈結綵,一張張紅雙喜貼滿了宮裡的每一個角落,遠望去似一朵盛開了的艷麗紅花。
花園裡全部化成嬌艷欲滴的時令新鮮美艷的奇花異草,在這個喜慶的日子更是紅紅火火。宮女內官們一個個行色匆匆,臉上都掛著喜慶的笑。這樣喜慶的日子,卻唯有一處地方是冷冷清清的。
今天是三皇子納側妃之日,迎娶的正是江大將軍的愛女江素翎。湘雅太后對這個新孫媳疼愛有加,整個婚禮亦是由她一手精心操辦,隆重盛大且熱鬧非凡,其浩蕩之勢絲毫不亞於四個月前迎娶正室的大婚。雖然是為側妃,可是進門的待遇卻是讓人驚歎奢華。
南宮宸穿了金絲紅錦袍服靜靜負手站在書房中,耳邊隱隱傳來歡快的禮樂聲,可是他的心卻無半點喜悅。
南宮宸想起若蕖得知自己要納側妃時的眼神,難過、隱忍、悲痛,卻強顏歡笑地說「恭喜」!南宮宸知道,這次她是真的傷心了,他的心也跟著抽搐了一下。
鼓樂聲近了,再近了。宮女跪伏於他面前,不敢再催促,心裡卻是急得發慌,嘴裡忍不住發出輕不可聞的聲音:「殿下。」
緩緩回過神,「後院那些薔薇開得可還好?」南宮宸有些悵然,想著他與若蕖的過往心竟然泛著隱隱的痛。第一次,有種身不由己的無奈感。
「額、、、很好,皇妃每天都會和小雙親自給它們澆水。」宮女有些疑惑,這都什麼時辰了殿下還有閒心關心那些花花草草的。
南宮宸失神地點點頭,淡淡地道:「明兒個開始派兩個人專門去澆水養護,皇妃如今的身子不適宜太過勞累。」說罷抬腳往前殿走去。
宮女連聲應下,擦了一把汗緊跟在身後,心裡放下一塊大石頭。這要是誤了拜堂的吉時,太后怪罪下來誰敢擔當得起啊!
前殿賓客滿座,江尋葉夫婦喜笑顏開,正在忙碌地招呼著客人。南宮宸斂美掃過,卻沒有看到心中那抹倩影,想必現在的她肯定恨死自己了吧!
整個沐陽宮吹吹打打好不熱鬧,一個個臉上皆是一片喜慶之色。湘雅太后做在上座,臉上如沐春風,對於自己這一手操持的婚禮很是滿意。
「太后,皇妃沒到場、、、這禮、、、?」唱禮官四下看了看,似乎沒有看到三皇妃的出場。
湘雅太后臉一沉,「不必等她,開始吧!」心裡恨恨地想:好個上官若蕖,你就是用這種方法來和哀家作對?
南宮宸木訥地接過彩綢段,接過那心不甘情不願卻不得不娶的女人,緩緩轉身面對殿前,耳畔是唱禮官的大聲喝聲。木然轉身,看看了門口卻始終沒有看到若蕖的身影出現,一個歎息,他回過身去,他知道,此刻的她肯定躲在某處傷心流淚,她是那麼脆弱讓他疼惜地想一輩子保護,可是,傷她最深的卻一直是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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沐陽宮的蕭宸苑應該是今晚唯一清冷的地方了吧,與外界的熱鬧喜慶還真是格格不入。
小雙蹲在爐灶前給若蕖熬著安胎藥,不知是這濃濃的煙霧還是這只見新人笑不聞舊人哭的情景,竟讓她眼眶濕潤。一想起小姐的委屈,眼淚象斷了線的珠子一般。看來天下男人皆薄倖這話一點都不假,她為小姐感到不值,為還沒有出示的小世子感到不值。她好希望這場婚禮只是一場夢,等明日的太陽再升起來的時候一切還是照舊,這沐陽宮依舊只有小姐這一個女主子,三殿下依舊只有小姐一個妃子。可是,現實往往事與願違。
耳畔依稀能聽到前殿的絲竹禮樂之聲,小雙氣惱地將柴火一股腦地塞進爐灶,憤憤不平地道:「我家小姐哪裡不好?!這麼快就喜新厭舊!哼、、、」眉心緊皺,似和前面的爐灶有仇一般。
忽然,只聽「啪」的一聲,外面好像有所動靜。該不會是隔牆有耳吧,小雙警覺地跑出門去。
說時遲那時快,一個黑影倏地閃入,快速的打開藥罐將一包藥粉倒了進去,接著又快速地閃入了夜幕中,行動之快只在一眨眼之間。
小雙出去後四下張望,卻見一隻黑貓爬在牆角把玩著瓷罐。她下意識的神經一鬆,喃喃地道:「原來是隻貓啊,嚇死我了!」說罷,轉身回到了廚房繼續煎藥。
一會兒,小雙捧著剛煎好的藥,悄聲走了進去,「小姐,藥煎好了。」看著若蕖落寞的身影,小雙一陣心疼。
若蕖將碗盞接了過,緩緩喝了下去,卻辨不出任何滋味。嘴裡的苦,遠遠及不上心裡的苦。原來,她終究沒有那個造化,能夠和心愛的男人一心相待,兩手相攜。老天,你何其殘忍,將她安排到這個異世,卻又讓她迷失了自己。就連擁有一份唯一的愛,也不過是一種奢求。是否,她本就應該被遺忘。
「小姐,難受就哭出來吧,別憋壞了!」小雙的聲音有些哽咽。
若蕖輕輕一笑,「哭有何用?那些淚能強留住什麼?」那笑為何如此虛浮,如此勉強。真的不委屈?真的不怨恨?真的能如一般古代女子一般接受?她是習慣隱忍,可是這不代表她什麼都能忍。她也是人,有血有肉有情有愛有哭有笑的人,她又如何做到真的接受。
在這個陌生的世界,沒有人來疼自己,她只能自己疼自己,一遍一遍地躲在黑暗舔舐著自己的傷口,一次一次,再告訴自己忍,忍,忍!忍到曾經純真的笑容,從此不再;忍到曾經堅毅的個性,從此不再、、、多了這塵世間的煩惱紛爭,失去了本該她擁有的一切,余留的不過是那苦苦掙扎的身心。
小雙見若蕖這副受傷的神情,心裡更不是滋味了。想了想,道:「小姐,小雙給你講笑話好不好?」如今,她只能想法子逗小姐開心,讓她的臉上再次回復笑顏。
可是如今若蕖哪裡還有心情聽笑話,她甚至覺得自己本身就是一個笑話。苦笑著搖搖頭,「小雙,我知道你為了我好。可是,現在我不想聽,先放著以後聽。」
小雙擔憂地看了看若蕖,也不再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