綠綺嫻熟地幫南宮宸繫著錦袍上一顆顆盤扣，小丫鬟緊張地捅了捅綠蕖，綠蕖看到那方錦帕愣了愣，臉上閃過一絲錯愕，隨即把它接過，小心翼翼地呈在了南宮宸面前。
南宮宸微微偏過頭掃了一眼，一雙略帶柔情的眼眸瞬間冷了下來，裡面立刻燃上熊熊烈火，冰冷地道：「除了皇妃，其他人全下去。」
綠綺默默地將雪白錦帕疊起，對旁邊人使了使眼色退出門去，小雙不安的看了看若蕖也跟著退了出去。
屋內又恢復了死一般的沉寂，那是種暴風雨將要來臨的絕境。
「過來。」
冷冷的兩個字如利劍刺入若蕖的後背，她身子驀的一僵，轉過身去，對上他殘酷的雙眸。
「啪」的一聲，若蕖只感覺臉上火辣辣的疼痛，待抬起頭來臉上赫然印上了五個鮮紅的手指印。
只見南宮宸憤怒地指著她，咆哮道：「賤人，新婚之夜竟不是你的初夜？！」如同一頭受傷的野豹。
若蕖急忙搖著頭，眼裡含著晶瑩的淚光：「不，不是這樣的、、、我、、、」那一晚果然在他的記憶裡沒有留下半點痕跡。
南宮宸步步緊逼，「啪」的又一聲煽上她另一邊臉頰，語氣跋扈：「不是那樣是哪樣？！本皇子還冤枉了你不成？！竟然已不是處子之身，又裝什麼清高聖潔！」
心，被殘忍地撕扯成了兩瓣。前一刻的自己還被他擁在懷中，感受著那令人心悸的柔情，這一刻的自己卻成了他口中千夫所指的賤人。若蕖好想不這麼沉默，好想衝出口來告訴他那晚的事，可是好害怕說出後換來的是他更殘忍的譏諷，棄太子而就皇子，誰人會信？自己本就孑然一身，能堅守的也只剩這最後一點可悲的自尊。
若蕖淡淡一笑，幽幽地對上他憤怒的眼眸：「妾身無話可說。」連解釋的機會也不屑給她，她又何必再多費口舌。
南宮宸的眼色驀的一沉，裡面含著對若蕖的失望和自己自尊心的受損。手狠狠的鉗制住若蕖的下顎，「本皇子還真小看了你們上官家。以後你最好乖乖地恪守本分，不要被本皇子抓到什麼把柄，不然絕不手軟。」冰冷的聲音讓若蕖不寒而慄。
狠狠地一甩，若蕖重心不穩踉蹌倒地。
若蕖趴伏在地上，用盡全身力氣抬起頭來，回應道：「是，妾身明白。」
看著她嘴角滲出的鮮血，南宮宸殘忍的一個冷笑：「賤人，從今天開始你搬到後院去，日後你就是本皇子的侍妾。」
接著，南宮宸臉上恢復冷漠，冷哼一聲轉過頭去，怒氣沖沖地拂袖離開。
看著他遠去的背影，若蕖苦笑了一下，不殺了她已經是天大的恩惠了，被貶為妾又怎麼了！頭依舊在脖子上，生活依舊有希望，她就應該堅韌如草！幸福，對於她畢竟太多奢侈。
「小姐，你怎麼了？」小雙進來，連忙緊張地搖著她。
小雙出了房門以後就一直沒有走遠，候在門口聽著屋內的動靜。剛才三皇子冷酷殘暴的臉讓她一陣毛骨悚然，看著他漸漸遠去，小雙再也忍不住地衝到若蕖身邊，眼淚撲簌簌地流了下來，含著眼淚她噴噴不平地道：「小姐，三皇子怎麼能這麼對你，當初也是他向皇上請旨去你的！怎麼說小姐也是堂堂相府千金，當今太子妃的親姐姐，他怎麼可以這麼對你！」
若蕖笑了笑，淡淡地說：「小雙，別傻了！如今在他眼裡我只是個不知廉恥的女人而已，如今沒有把我逐出宮去已經是仁慈了，還能有什麼過高的指望呢？」
臉上的笑怎麼看怎麼牽強，心裡的痛卻無以訴說。自己從沒有幸運過，仁慈的上帝從來都忘記了眷顧她，昨天的溫柔自己還以為是一場救贖原來只是一場更深的沉淪。
「小姐、、、小雙真恨不得代替小姐承受這些痛苦，小雙只願小姐幸福美滿啊、、、」小雙撲到若蕖懷裡放聲大哭。
「傻小雙，跟著我這個主子讓你受苦了、、、」若蕖感動地摟著小雙，至少還有一個小雙陪著自己，自己並不是孤單一人，這就足夠了。
「皇妃，奴婢奉三皇子之命幫您收拾東西。」門外一名小丫鬟連禮也未行，逕直走了進來，臉上沒有一絲恭敬。
小雙眉頭緊蹙，雙手緊握成拳，為小姐受這天大的屈辱而感氣憤和不值。
「好了，小雙咱不哭了。快些收拾一下，隨之過去吧。」若蕖拉了拉小雙的衣袖，嘴角含著一抹輕笑，帶著一抹令人心酸的堅韌。
主僕兩簡單收拾了一下東西，小丫鬟看差不多了而後領著她們去了後院。
一路上走過，皆是一副幸災樂禍的表情，這個皇妃竟然在新婚第二天就被主子掃地出門，成了下堂妾，看來只是一個失勢的主啊！
或許她根本就沒有得過勢。眾所周知這個皇妃是太后硬逼著主子娶的，雖說是主子親自請旨，主子臉上可沒有大婚的喜悅。這皇宮之中皆是跟紅頂白之人，以後又會有誰把她當成女主子般奉承巴結。
瞥了一眼眾人，若蕖臉上依舊波瀾不驚。自己本就不是嬌柔的千金之軀，再苦再難的日子也受過了，如今不過是重複以前的生活而已。
書房裡，南宮宸眉頭緊蹙地望著院中若蕖單薄消瘦的身軀。原以為她會吳儂軟語，原以為她會痛哭求饒，可是卻沒有。若蕖的淡然和對一切都無所謂的態度，讓他更加憤怒。那段白巾深深地刺痛了他的心，一想到她寶貴的初夜不是留給自己的，南宮宸就有種想殺人的衝動，拳頭狠狠的握緊，手上的根根血管向外突出。
綠綺推開虛掩的大門，輕手輕腳地走了進去。
只見南宮宸負手緊握，佇立在窗邊。他的唇緊緊的抿著，有著一種拒人與千里之外的冷漠和孤傲，眼神裡竟摻雜著綠綺很多年未見了的心痛和受傷。
「退下！」南宮宸頭了沒回，直接喝道。
綠綺一陣錯愕，一向冷靜沉著的主子今日竟然為了上官家的千金大發雷霆。恐懼由心而生，直覺告訴她主子在乎上官若蕖。
「主子，其實皇妃她的初夜、、、」綠綺遲疑著，心裡竟然被嫉妒填滿。
「出去！」凌厲的聲音再次傳來，帶著寒冬的冰冷。南宮宸的心果然在聽到那敏感的「初夜」兩字猛的一顫，稍微平靜的心再起波瀾，一甩手打翻了案上的青花白瓷器皿。
綠綺起身退下，心忽的一涼。下意識裡面有些不恥自己的行為，原本自己是可以冒天下之大不韙脫口而出的，可是為什麼卻沒有。其實，自己心裡也是隱隱期待著事實偏向新皇妃的不忠的。難道這個就是所謂的女人的嫉妒心和自私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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