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話
大雨傾盆嘩嘩下個不停,她心裡不快,拖著有些僵硬的身體,來到門口。敲門的聲音,越敲越急。「誰啊!」她嘟嚷了一句。順手打開了門。
看到門口的男人,她本能地想要關上門。「小憐,能和你談談嗎?」門口的男人依舊俊美卻消瘦了不少。看到她出來,低低地喊了聲。生怕她關門,一隻腳擠了進來。
「成絕,我們沒有什麼好談的,都已經離婚了不是嗎?」她眼皮微抬,心變得焦躁難安,口氣自然也好不到哪裡去了。
看她對他的厭惡,成絕心裡溢滿了無奈,臉色淒楚。「難道我們連談談都不行嗎?」
聽他話裡有幾分哀戚,她心裡一軟。忽然想起小傑,咬了咬牙齒,「成絕,我們不是說好了嗎?離婚了你就不該再來找我了。我也遵從和你的約定,三年內不嫁人。」她歎了口氣,其實看到成絕這幅樣子,心裡說不出什麼滋味來。當年在麗江他是多麼的英俊爽朗,燦爛的笑容彷彿就像陽光一樣照進了她的心底。可也正因為是他,才讓她的心一再的受到打擊。從快樂的頂峰跌到了寒冷的冰窟。
「你為王重華生了孩子是不是?我就那麼令你討厭嗎?討厭到過了這麼久連話都不願跟我說了。」他訕訕地說道,那雙如星辰一樣燦爛的眸瞳,透著一股哀傷和絕望。
「你想進來就進來吧。」看到他一身的濕衣,頭髮上還滴著水珠,心中終還是捨不得,開了門放了他進來。
「你先坐一會兒,我給你那條毛巾。」她轉身去浴室給他拿了條乾毛巾,又去廚房為他倒了杯開水。
「小心感冒了,這種天氣感冒了可不好受。」本來也只是關心他。
他卻忍不住輕抿嘴角,微微含笑的看著她「小憐你還是關心我的是不是?」
小憐一時有些尷尬,心情起伏不定。她也沒弄明白自己為什麼放他進來,雖然他全身濕透,可跟她到底是早就沒有關係了,自己放他進來到底是出於什麼心情。是同情還是心疼,她煩躁地站起身來。「你要沒事趕緊離開。」她下了逐客令。
他摸著額頭,臉色紅潤,眼神卻迷離而恍惚,似乎沒聽到她的話,又似乎聽到了。只是反映遲鈍了些。
她心裡越發的惱怒,不知道他到底想做什麼。
「我頭疼。」他從早上就一直站在大雨中癡癡地看著她家的大門,直到保姆離開,才鼓足了勇氣過來按門鈴`。
小憐發現他確實有些不對,伸手摸上他的額頭。他額頭滾燙,似乎真的發燒了。「你先把衣服脫下來,我給你去找找有沒有重華的衣服在這裡。」
其實這房子本來就是王重華的,所以只要去櫃子裡一翻就能找到他的衣服。兩人的身型本來就差不多,拿他的衣服給成絕穿剛好。
「我還是回去吧。」他額頭滾燙,嘴裡卻還在堅持著。
「算了吧,我先扶你去客房休息。你自己可以換衣服嗎?」她低頭,一隻手臂伸過他的腰攙扶著他沉重的身體。
他的重量幾乎都壓在了她的身上,大概聽到了她的問話「沒關係,我可以的。」把他攙扶進了客房後,她順手關了門。這傻瓜,以為孩子是王重華的,那麼就讓他那麼誤會好了,這樣至少少費口舌跟他爭孩子了。
十分鐘後,再進客房。他已經換好了衣服,濕衣服早已扔在了地上。他的臉越發的紅的可怕。打了電話給王重華問他家裡有沒有醫藥箱,他告訴她說樓下的櫃子上有個醫藥箱。很緊張地問她是不是生病了。她只說沒事,就是找找看有沒有藥棉。
還好總算還有退燒藥,但是看看時間好像快要過期了。可是不給他吃,她又不能一個人出去買藥。孩子還在睡著,再加上還有一個發燒的男人,怎麼都讓她無法放心。
「算了,反正還沒過期,應該還有些藥效的。」她也實在是沒辦法了,這麼大雨總不能把孩子扔在家裡吧。就算他親身老爸在同一座房子裡,她也不敢冒這個險。
端了杯溫水,小心地扶著他「成絕,喝藥了。」成絕睜開眼,微微張開嘴,把她喂到嘴邊的藥合著水吞了下去。
「小憐,你和重華會結婚嗎?」他的氣息有些弱,大概是因為發燒的緣故。眼神也沒有原來犀利了,甚至還蒙上了一層淡淡的溫柔。
她一時有些懷疑是不是自己看錯了,他從來不會對自己溫柔的,這樣的溫柔只有對小瓏才有,對她,他雖然不是真的多麼殘忍,卻也不能用溫柔兩個字來形容。
「你恨我嗎?小憐。其實我真的喜歡你,是心裡對你的喜歡。」也許是藥性慢慢上來,他竟沉沉地睡著了。
替他拉好被子,坐在床邊上,看著他俊朗的眉目,心裡說不出什麼滋味來。她愛他的時候,他不屑一顧。可她不愛他時,他卻跑來跟她說,他喜歡她,是因為生病了吧,所以腦子糊塗了。
晚上,看他一直沉沉地睡著沒醒來,用手摸了摸他的額頭,燒竟然退了。估計那藥還有些藥效,心裡終於鬆了口氣。
餵了小傑牛奶後,讓他在樓下的地毯上爬著玩。她去廚房裡燒了些白米粥,發燒的人胃口不好,就燒些粥給他吃吧。
「爸爸,爸爸。」粥放在了瓦斯爐上燒著,出來看小傑。卻意外聽到孩子含含糊糊地喊著爸爸。她一愣,心裡一陣感動,這孩子終於還是牙牙學語了。人家孩子六七個月就牙牙學語,可他一直不曾開口。晉深和重華兩人怎麼逗他都沒用,他就是不開口學話。
「小憐你的這孩子真可愛。」走出來,正碰到抱著小傑玩的成絕。他燒退後不知道什麼時候竟然起床了。
「是嗎?來小傑媽咪抱抱。」小憐把孩子從成絕懷裡抱了過來。她知道自己這樣很殘忍,不讓他們父子相認,對於成絕也是一種極度的凌虐。可是她害怕,害怕孩子會被他搶走。
「這孩子和重華怎麼不像?」成絕奇怪地看著面前的男孩,男孩的眼睛亮晶晶的,和小憐有三分像,可又似乎不像。他總覺得很熟悉,只是不明白為什麼有這種熟悉的感覺。
「爸爸,爸爸。」小傑朝著成絕咯咯地笑著,胖嘟嘟的小手朝成絕伸來。
成絕也很喜歡這個孩子,這個孩子給他一種從沒有過的親近感。他不明白到底是什麼感覺,一向並不怎麼喜歡孩子的他,竟然那麼的喜歡小傑。要不是知道他的王重華的兒子,他一定以為他和他有著某種聯繫。
「小傑,這是叔叔,不是爸爸。」她不得不忍痛糾正孩子。
「爸爸爸爸。」孩子終究是孩子,對於她的糾正,根本就不在意。氣得小憐恨不得在他屁股上來上兩巴掌。
晚上吃晚飯時,保姆來了電話說是孫子身體不好,媳婦讓她請幾天假在家帶孩子。她叮囑了幾句讓她儘管帶好孫子,等她孫子身體好了再來照顧小傑。
「怎麼了?」成絕見她神色有異,嘴角抿起一個弧度,笑著問道。
「保姆說她家的孫子生病,暫時不能來我這裡。」她眉頭深鎖,憂心地看了一眼窗戶,外面的雨還在下著,似乎根本就沒有停下來的意思。
「我這幾天休假,你要不介意,我可以幫你帶幾天。」成絕鼓足勇氣說到。他對於這個孩子實在是打心裡喜歡,所以就自告奮勇做個奶爸了。
「算了,我還是給晉深打個電話吧。」她想了想,這雨看來不會立刻就停的意思,估計飯館裡生意會清淡些。
果然也晉深打了電話後,他一再要她帶好孩子就行了。他那裡反正下雨,估計生意也不會好到哪裡去了。
成絕默默地看著她打電話,看著她一臉淡淡的溫柔的笑。心裡五味雜陳,這樣的笑容本來只有他才有資格擁有,是他自己放棄了。悔恨像條蛇,在他心裡翻騰著啃噬著。
吃過晚飯,她也沒好意思趕他走,因為外面下著大雨。而他剛發燒,雖然退了但是現在她也沒好意思去摸一下,也不知道有沒有再起來。而成絕好像理所當然似的,翻出了王重華的睡衣,洗了澡穿好了,躺在了床上。
其實這次王重華去麗江帶小憐回來,他也去了麗江,看著他們甜蜜親暱地樣子,他第一次那麼恨自己,恨自己怎麼會錯把珍珠當玻璃的。如果不是他當時那樣對待她,那麼此刻他擁有的就是那溫柔甜美的小憐了。
他其實也是妒忌王重華的,可是妒忌歸妒忌,卻沒辦法和他搶奪。畢竟小憐和他孩子都生了,也許他該成全小憐,不再拖她後退。如果重華真愛她,他是否該學著放手了。心思百轉千回,他暗自咬牙,如果王重華真的愛她,他決定明天就離開這裡,永遠不再打攪他們的幸福。愛是成全,那麼就算他再痛,他也會成全他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