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張望弟的談話是在張望弟家的堂屋進行的,張望弟的家和張更生的家共一個院子,就在張更生家的東邊,在章國森家的西邊。院門開在中間。後院的院牆是土壘的,前院的院牆是用磚石砌成的。
張望弟的臉色紅潤,顯得有點拘謹,她站在東廂房的門口,不停地梳理著她的頭髮。李雲帆示意她兩次,她才慢慢地坐在門口的一張竹椅子上。她上身穿一件藍底碎紅花對襟棉襖,沒有罩褂,下身穿一條深藍色棉褲——褲腳捲了起來。腳上是一雙淺筒膠鞋。
李雲帆和鄭峰分坐在大桌的兩邊。
「張望弟,十年前——章國森家發生火災那一天,你丈夫胥文才在什麼地方,你還能記得嗎?」李雲帆單刀直入。
張望弟雙目圓睜,一臉愕然。她恐怕沒有想到李雲帆會問這樣的問題,所以她的回答出現了思路不暢或者阻塞的問題:「十年前——火災——我們家文才在啥地方?這——這誰還能記得呢?」
「那麼,案發當時,胥文才在不在家呢?這你總該記得吧!」
「這——這俺能記得,那一天,文才不在家。」
「晚上,他是什麼時候回來的呢?」
「那天晚上,俺在章家陪阿香,俺娘和更生也在他家,阿香不吃不喝,裡裡外外圍了不少人——前村後寨的人都來了。」
「我是問,胥文才是什麼時候回家的?」
「俺回到家的時候,已經是半夜了,他是什麼時候回家的,俺咋能知道呢?」
「你回到家的時候,他在家嗎?」
「在。」
「在幹什麼?」
「躺在床上。」
「睡著了嗎?」
「睡著了——俺——俺想起來了,那天晚上,文才喝了不少酒,下半夜,他嚷著叫俺倒了好幾次水——折騰了好一會,俺娘不放心,還過來看了看。」
「胥文才是在哪裡喝的酒呢?」
「俺沒問,他也沒講——也沒法講,他當時嘟嘟囔囔的,連話都說不清楚。」
「他沒有到章家去嗎?」
「這麼多年的鄰居,章家出了這麼大的事情,他咋能不去呢?」
「你再仔細回憶一下,他確實去章國森家去了嗎,你看見他了嗎?」
「當時章家有很多人,很亂,俺沒在意,他回來以後肯定到章家去了。你們可以問問其他人。」張望弟估計李雲帆已經掌握了一些情況,所以,她對前面的話做了一些必要的補充。
李雲帆在這兩句話下面劃了兩條直線。
張望弟的補充仍在繼續:「第二天早上,文才幫助章家料理了滿圓的後事。章家已經亂成了一鍋粥,阿香和章國森都病倒了。」
「胥文才和章國森家的關係如何?」
「我們是鄰居,從來沒有紅過臉,遇到什麼事情,互相都有照應。」張望弟的話裡面至少透露出了這樣一個信息:章國森沒有說假話,他確實經常幫助張望弟家,這大概就是張望弟所說的「照應」,至於胥文才是不是經常「照應」章家,這還很難說。
鄭峰從口袋裡面掏出筆記本,在上面寫了一行字:胥文才和章家,章國森的關係,還需要找阿香核實一下。
李雲帆已經看到了鄭峰所寫的內容。
「你和章國森的關係如何?」李雲帆適時地提出了醞釀已久的問題。
張望弟的臉刷地一下,紅霞盡失:「我們是鄰居,能有啥關係?」
開弓沒有回頭箭。
「據我們所知,章國森和好幾個女人有關係,你想必也是知道的吧!」
「這——楊柳村沒有人不知道。」
「但他們只知道章國森和李桂蘭、唐大膽老婆之間有關係,並不知道,和章國森有這層關係的另有其人。」
「誰?」
「我說兩件事給你聽聽,第一件事情是一九五八年的一天夜裡,有人無意之中看到一男一女在後山的松樹林裡面行苟合之事,完事之後,女的翻進了你們張家的圍牆,男的進了章家,那個女的上身穿一件花格子襯衫。」
張望弟的臉上現在是白雲頓失,暗雲密佈。
「第二件事情……」
「你不要再說了,你們到底想知道什麼?」
李雲帆和鄭峰沒有想到張望弟會這麼爽快:「那麼,你承認和章國森有關係了!」
張望弟點頭表示認可。
「你們現在還有關係嗎?」
「早就斷了。」
「什麼時候斷的?」
「俺和文才結婚以後就斷了。」
「那就是章國森家發生火災之前了!」
「對!」
「分手的原因是什麼?」
「他又有了別的女人,再說,俺也不能一輩子吊死在他這棵樹上啊!。」
「你所謂的『別的女人』指的是李桂蘭和唐大膽的老婆嗎?」
「不是。」
「哪是誰?」
「不知道。」
「你的根據是什麼呢?」
「說不好,他這個人在這方面是閒不住的。」張望弟的意思應該是:章國森的雄性激素——即荷爾蒙的分泌能力非常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