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幽醒來,沈靜儀發現自己又在醫院裡了。
呵……嘴角揚起一抹自嘲的笑,她似乎和醫院特別有緣。短短幾個月的時間,她都數不清自己有多少次在病床上醒來的經歷了。
「小儀,你醒了。」沈靜儀再度笑出聲,連對白都是同樣的。這是一個重複的夢嗎?
「小儀,你怎麼了?」譚旭輝被她詭異的笑嚇了大跳,焦急的語氣裡有著深深的驚恐。
「沒事。」伊艾兒的挾持不止在她白皙的脖子上留下一道醒目的勒痕,更傷了她的喉嚨,她現在的聲音沙啞得可怕。
「小儀,你感覺怎麼樣了?要不要喝杯水?」憐愛的目光裡滿是深深懊悔。
「嗯。」沈靜儀輕輕點點頭。
譚旭輝在她的身後墊了個枕頭,讓她半仰躺著。小心翼翼如同侍候著易碎的玻璃娃娃。
「旭輝,伊艾兒她怎麼樣了?」喝過水後,沈靜儀覺得舒服一點了,於是問著。
她知道譚旭輝一定在為讓她陷入那樣的危險裡而自責,但那是一場意外。依照伊艾兒當時的舉動和神態,她好像是精神有點不正常了。
「我已經派人把她送回英國了。」對於伊艾兒,譚旭輝自認已經做到仁至義盡了。
「她怎麼樣了?」雖然和伊艾兒沒什麼交情,更被她深深傷害過,但善良的沈靜儀仍關心她的狀況。
「她瘋了。伊艾兒本來就患過神經方面的疾病……」譚旭輝將她昏迷後伊艾兒說的話以及伊艾兒的一些身世,講給她聽。
聽完後,沈靜儀良久地沉默,水眸望向窗外,不知在想些什麼。
「小儀,那天晚上我們什麼都沒有發生,她肚子裡的孩子不是我的。」譚旭輝怕沈靜儀誤會急急忙忙解釋著。
「她好可憐。」幽幽的話飄出菱唇,譚旭輝怔忡了片刻,突然緊緊抱住她。
「小儀,她那麼傷害了你,你還在可憐她。你才是世上最笨最傻最可憐的人。」含糊的話隱含著一絲哽咽。
「她只是愛的方式錯了。」她寧願把每個人都往好處想,因為,她相信沒有人天生就壞,都是成長中的遭遇造成的。
「你錯了,她根本就不愛我,她只愛她自己。為了得到自己想要的不惜一切代價。」譚旭輝懊惱極了,他當初怎麼會選上伊艾兒的。是她偽裝得太成功了,還是他識人的目光有問題?
「旭輝,不要怪她了,把她送進醫院好好治療吧。」沈靜儀淡淡說著。有些人的愛很自私,但那也沒什麼錯,只要不傷害到別人,怎麼愛都是應該的。
只是,伊艾兒的行為真的是太瘋狂了。被那樣的女人愛著,是幸福還是悲哀呢?
不過,譚旭輝說得對。她居然利用了那意外的一夜,還假戲真做弄了一個孩子。
天啊,儘管十分同情她,但她還是不能理解。那種瘋狂的行為已經失去了理智,也許,她的病早就發作了,只是沒有人注意到罷了。
「小儀,你為什麼總那麼善良?」天知道那時候他想出了多少種可怕的刑法來對付伊艾兒。誰讓她竟傷了他這輩子發誓不讓她再受一點點傷害的人。
可是,他瞭解沈靜儀她一定不會讓他那麼做的,如果他真那麼做了,說不定她不原諒的人不是伊艾兒而是他。
再說,在內心深處他對伊艾兒還是有一種妹妹般的感情在。即使在她做出了那麼多傷害他們的事情後。
「旭輝,我不是善良,我只是覺得人應該多往好處想。得饒人處,且饒人。」水眸內透著一種了悟。
「我答應你,我什麼都答應你。」現在他沒有別的要求,他只要她好好活著,好好活著陪他度過每一天。
「旭輝,你怎麼了?」感覺到脖子濕濕的,那是淚的痕跡。他哭了?為什麼?
「旭輝,你別這樣伊艾兒的事我們誰都不希望發生,我沒有一點點怪你的意思。旭輝!」沈靜儀以為他在為伊艾兒傷害她的事自責難過。
「旭輝,你知道嗎?有那麼一刻我真的想把你讓給伊艾兒。」沈靜儀明顯感覺到譚旭輝趴在她身上的身體一僵。
「可是,只要一想到你和別的女人在一起的畫面,我就心痛得快要窒息了。旭輝,我再也不會離開你了,不會了。」她想通了,愛就是兩個人能在一起,不管貧窮富貴,疾病或痛苦。
她真的好傻,傻到現在才領悟到在神壇上說過的話的意義。
「小儀,不准你再說這種要離開我的話,聽到沒有?」譚旭輝抬起頭,眼眶紅紅,語氣卻堅定無比。
「旭輝,是我的身體出什麼問題了嗎?」譚旭輝的表現太不正常了,讓她不得不往那一方面去想。
「小儀,你是不是有什麼事瞞著我?」褐眸緊緊攫住她臉上的每一個表情,在經過了這麼多波折後,譚旭輝希望沈靜儀能對自己坦白。
他們之間一味地以保護為由的隱瞞應該結束了,坦白才是今後兩個的相處之道。
凝望著褐眸內的希冀和堅持,沈靜儀也想通了。一個人的心事太痛苦,不止苦了自己,更讓愛自己的人心生猜忌。
如果是注定要發生的事,那麼就讓他們勇敢面對吧。在經歷過伊艾兒的事件後,沈靜儀知道譚旭輝不可能讓她一個人偷偷溜走了,而她也沒有了七年前那份義無反顧。
她變脆弱了,也變貪婪了。她貪圖他的溫柔,他的呵護,他的照顧,以及他綿綿不盡的愛。
伸手為他拉了拉領口,拍了拍衣服上的褶皺,水眸內沒有驚恐,只有無盡的依戀。
「旭輝,那天要出院的時候,醫生把我叫到他的辦公室去。他說我的腦瘤有可能復發了……」沈靜儀的語氣和神態都十分平靜,平靜得像是在講別人的事。
「小儀,你為什麼不早點告訴我?」譚旭輝又驚又氣,又憐又悔。各種複雜的感覺一起湧上心頭,只知道沈靜儀又瞞了他一次。
她又一次一個默默承受著一切,而他卻在歡天喜地地謀劃他們的將來。為什麼她要讓他覺得自己那麼沒用,為什麼總是一次又一次將他排除在門外之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