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艾兒的話擊中了譚旭輝的理智,一整天他已經找了所有可以找的地方。才發現,他對香港是這麼地陌生,對沈靜儀出生的地方一點都不瞭解。
落葉歸根,為了他,她遠離了自己生長的地方,七年來不敢踏入。為了他,她忍受著巨大的痛苦,和父親決裂,無家可歸。
一想到這裡,他的一顆心就像被人生生撕成兩半,痛苦和自責是唯一的感知。
「你放開我。」出去找還有一絲希望,總比傻傻在這等的好吧?
「不放!」伊艾兒更加收緊自己的手臂,「旭,靜儀她不會有事的,更何況這裡是她熟悉的城市。旭,你已經淋了一天雨了,再不去洗洗的話,你會病倒的。如果你病倒了,誰來照顧靜儀?」
伊艾兒最後一句話,擊中了譚旭輝的弱點。是的,他必需先照顧好自己,才能好好照顧沈靜儀。
「好,艾兒,你放開,我聽你的。」譚旭輝冷靜地說。
他這樣盲目地找下去,根本就不是辦法。他應該去找任傑聖幫忙,雖然,他極不願意欠他人情,但事關沈靜儀,他現在什麼都不管了,只要她平平安安地出現在他面前。
聽譚旭輝這麼說,伊艾兒放開了他。轉身,慇勤地抽出譚旭輝口袋裡的磁卡幫他開了門。
一進入房間,譚旭輝第一時間走到電話旁,按下那串陌生的號碼。
直到任傑聖滿口答應一定派人馬上出去找,譚旭輝這才稍稍安心地掛掉電話。
一股倦意襲來,冰冷的惡寒在體內酵,譚旭輝這時才意識到自己從頭到腳都是濕的。
「旭,我已經幫你放好熱水了,你快去洗個澡吧。」伊艾兒溫柔地笑著。
「謝謝!」抬起疲憊的眼,譚旭輝突然發現伊艾兒有一點點像沈靜儀。是那溫柔的表情吧,還是他太擔憂出現了幻覺?
看到那條項鏈,沈靜儀終於忍不住滿腹的淒涼和悲傷,在眾人詫異的目光下,跑了出去。
她也不知道自己怎麼會有如此失禮的反應,就是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緒。那條項鏈給她的震撼真是太大了。
更有一份悲涼湧上心頭,她不配擁有那條項鏈,她早就不是譚旭輝的妻子了,現在有資格擁有它的人是伊艾兒。
剛剛還很晴朗的天空突然下起雨來,似在呼應她的心情。天空也在為她哭泣嗎?
終於,沈靜儀不再隱忍,讓悲傷的淚盡情宣洩出心中的悲哀。為什麼要這樣折磨她,難道她受的苦還不夠多嗎?
她用盡所有力氣武裝起來的堅強已經龜裂了,她再也撐不住了。
為什麼在她決定離開的時候,又在她心口上劃下重重的一刀。她也知道,那是任萬山的好意,更是他對自己的認可,對譚旭輝的補償。
可是,她已經沒有資格擁有了,早在七年前就失去了,再也要不回來了。
雨簾阻礙了她的視線,淚水模糊了她的心靈,就這樣她撞入一堵溫熱的胸膛裡。
「對不起!」本能地道歉,這是長久以來養成的習慣。
「靜儀,你怎麼了?」剛要從外面回來的羅威,看到沈靜儀淚流滿面,儘管下著雨,但他十分肯定那是淚,不是雨。
「沒事。」想扯出一抹,但太困難了。
「來,跟我來。」羅威不由分說地拉著沈靜儀的手,走入車內。外面的雨越下越大,而這裡離酒店走路的話要幾分鐘時間,還是先到他車上避避雨再說吧。
剛剛任傑聖來了以後,羅威就接到一個重要的電話出去一趟,所以,並不知道剛才發生了什麼。
「來擦擦臉吧。」羅威遞了一盒紙給她。
「謝謝!」由後視鏡裡,沈靜儀看到了狼狽的自己,不由得臉微微泛紅。
沈靜儀用紙巾擦拭著臉上的淚,身上的濕痕,卻瞥見羅威正一臉若有所失地看著自己。
沈靜儀以為是自己狼狽的樣子嚇到了他,更加不好意思地縮著身子。
羅威脫下自己外套,遞給沈靜儀:「穿上吧,當心別著涼了。」他的舉動如一流暖流緩緩淌過沈靜儀冰冷的心扉,留下一道暖暖的痕跡。
「介不介意告訴我究竟發生了什麼事?」自從見到沈靜儀的那一刻起,羅威的好奇心就被她勾起了起來。
她身上有一股神秘的力量牽引著他的注意力,那種不經意間流露的哀傷更像是罌粟一樣,神秘而引人著迷。
「沒什麼。」沈靜儀淡淡說著,雖然她對羅威的印象不差,但畢竟只是普通朋友,更重要的是,他是譚旭輝的朋友。
而她的心事能告訴別人嗎?答案是顯而易見的,如果能說,她就不用一個撐得這麼辛苦了。
「靜儀,你不當我是朋友嗎?」淺淺的笑容實在看不出生氣的痕跡,可他的眼神卻讓沈靜儀感到一絲罪惡。
「不是的,羅威,我一直當你是朋友……」沈靜儀急急忙忙地解釋著。
「是朋友就告訴我,怎麼回事?」收起笑容,羅威展現出了霸道的一面。
「羅威……」沈靜儀為難地看著羅威,她實在是不知道該怎麼告訴羅威她的感受。
顯然羅威並不想讓她逃避自己的問題:「跟旭輝有關?」
沈靜儀渾身一震,她這細微的變化自然逃不開羅威的眼睛。「是他要娶伊艾兒的事嗎?」
沈靜儀低下頭,無意識地絞著手指:「他跟伊艾兒很相配。」澀澀的聲音,流淌著幾許不自知的悲傷。
「你還愛著旭輝!」羅威肯定地說。
「我……」抬起水眸,沈靜儀被羅威眼裡的精明震撼住了。那是一種可以透視人心的睿智。
「既然如此,你為什麼要離開旭輝?」羅威的問題一個接一個,問得沈靜儀應接不暇,不知所措。
「靜儀,別再欺騙自己了,你並不願意看到旭輝娶伊艾兒為什麼要假裝開心呢?」其實,她隱藏得一點都不成功。
沈靜儀突然失控地摀住耳朵:「不要再說了,不要再問了,求求你,求求你……」強撐的淚再也忍不住,如窗外的雨紛飛於車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