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靜儀這一覺睡得好沉,再次醒來已經是艷陽高照了。儘管,隔著層層窗簾,沈靜儀還是能感覺到那股散發著熱情的陽光,是屬於毛里求斯的熱情。
身邊空蕩蕩的,沈靜儀有一瞬間的恍惚,她覺得凌晨發生的一切像是一場夢。
仔細看了下,床有一方微微凹陷,證明有人曾躺過那。看了下鐘,下午兩點了。難怪,譚旭輝已經起床了。
門被輕輕開了一條縫,瑪瑞探頭探腦地往裡瞟了瞟。一臉擔心又小心不發出聲響。
「瑪瑞!」沈靜儀撐起身子,叫住瑪瑞。
「小姐,你醒了啊?」瑪瑞開心地盪開一抹大大的笑,她為沈靜儀懸著的一顆心終於放了下來。
「小姐,你昨天沒事真是太好了。你都不知道你把我們嚇死了,特別是先生,他差點為了你發瘋。我從沒見過先生那樣子過,像落了魂似的……」許是見到沈靜儀醒來太開心了,瑪瑞一個人自說自話了起來。
不過,談起昨天下午的情景,他們都還心有餘悸。如果不是剛好羅威趕到,那後果可是不堪設想的。
「先生呢?」聽瑪瑞講了那麼多,沈靜儀突然好想見見譚旭輝。她能感受到他那顆愛她的心如同她一樣正劇烈地狂跳著。
這一刻,她有股衝動,想不顧一切地告訴譚旭輝,告訴他,她的苦衷和顧慮,告訴他,她的痛苦和思念。
「先生和喬治小姐出去了。」瑪瑞的話如同一盆冰冷的水澆在她火熱發燙的心上,沈靜儀似乎可以聽到那熄滅的「滋滋」聲。
「對了,小姐你從昨天到現在一直沒吃東西,一定餓了吧。我去給你熬點粥喝。」說著,瑪瑞急匆匆地出去了。
隨著瑪瑞的離開,偌大的房間變得十分空曠,如同沈靜儀此時的心一樣。
剛剛那一刻的衝動熄滅了,她整個人如洩了氣的汽球,癱軟在床上,一動也不想動。
伊艾兒是他將要結婚的對象,他們一定有很多事要辦。結婚不是一件簡單的事,更何況以他們現在的身份,又怎能像她和譚旭輝當年一樣匆忙和草率呢?!
到時候一定很熱鬧,很氣派,是一場浪漫的世紀婚禮。
她依稀看到了譚旭輝身著高貴的燕尾服,挽著伊艾兒的手在浪漫而莊嚴的結婚進行曲下,緩緩走向神壇前站著的神父……
淺淺的笑浮現臉上,淚卻先一步滑落。沈靜儀用力地擦,卻怎麼也擦不幹那像沒有旋緊的水龍頭般的淚。
她一遍遍在心底告訴自己,要笑著祝福,笑著祝福,淚卻不能隨心而止,依然一顆顆滾滾滑落。
最後,沈靜儀乾脆趴在枕頭上哭個痛快。她忍得好辛苦,裝得好痛苦,如果可以她真想結束自己,了結這漫長的噬心之痛。
但是,她不可以,不可以。她還有父母,雖然他們到現在還不能原諒她,但她知道,他們一定很想她,如同她一樣。
其實,她的脾氣挺像她父親的,一樣的固執,一旦認定了一件事,就會義無反顧地做到底。
一想起父母沈靜儀哭得更厲害了,埋在枕頭裡的嗚咽聲,亦無可抵制地飄了出來。
突然,有一雙手拍了拍她的肩,下意識的反應,沈靜儀整個人彈了起來。臉上交錯縱橫的淚就那麼落入來人眼裡,此時的她如狂風中,無處棲身的蒲公英。
「你怎麼了?」很柔很輕的聲音。
「沒事。」朦朧的淚眼中映入一張陌生的臉。他身上有股陽光的溫暖,令人不設防。
「你好,我叫羅威,還記得我嗎?」羅威若無其事地主動介紹化解了沈靜儀的尷尬。
「你好!昨天是你救了我?」她剛剛好像聽瑪瑞提起這個名字。
羅威不著痕跡地遞給她一盒紙巾,笑著說:「很高興認識你!」在他面前的不是一個傷心哭泣的女人,而是一個優雅美麗的女人。
接過紙巾,沈靜儀很感激他的體貼。
「我也是。」那抹笑,如微風中的百合清麗、淡雅,透著一股幽幽香氣。
「你好點了嗎?」拉了張椅子,坐沈靜儀床前坐下。
「嗯,沒事了。真的謝謝你,如果沒有你及時趕到,我可能就……」羅威截斷了她感激的話。
「我救了一個不知道名字的人。」羅威突如其來的話使沈靜儀怔忡了片刻,最後才想起,她好像一直沒做自我介紹。
臉微微泛紅,大方地伸出手:「我叫沈靜儀。」
「沈靜儀,嫻靜研雅,儀態萬方,很適合你的名字。」羅威毫不吝嗇地稱讚。
「謝謝!」可能是羅威身上的陽光,還有他細微而體貼地舉動,沈靜儀很願意和這個救命恩人做朋友。
瑪瑞端著托盤進來,有點驚訝在這裡看到羅威。「羅先生,你怎麼會在這?」瑪瑞本能地脫口而出。
「哦,我正要去花園逛逛,剛好看到靜儀的門沒關,就進來看看她好點了沒。」他是聽到壓抑的哭聲才進來的。可是,這位看起來柔柔軟軟的美女,應該不願意讓太多人知道吧?
不然,她也不會哭得那麼壓抑,那麼傷心。
瑪瑞拍了一下自己的頭:「哎呀,都是我,走的時候太匆忙,忘了把小姐的門關好了。」
「瑪瑞,沒事的。你也是趕著給我熬粥吃,再說了,羅先生也不是什麼壞人,他可是我的救命恩人呢!」沈靜儀不想讓瑪瑞自責。
「靜儀,這就是你的不對了。」面對羅威的指責,沈靜儀一頭霧水,她不知道自己哪裡做錯了。
羅威故意歎了一口氣:「唉……看來,你是沒有把我當朋友。」見沈靜儀明亮的大眼還是閃著不解,接著說:「我都叫你的名字了,你怎麼還叫我羅先生?」羅威一臉大失所望的誇張樣。
「羅威。」沈靜儀從善如流地叫了一聲,剛剛悲傷沉重的心情被羅威這麼一攪竟輕鬆了不少。
沈靜儀臉上緩緩浮現一朵真心盛開的笑朵,宛如白荷,清新研雅。見過不知多少美女的羅威,看到那朵笑朵竟怔忡了一下。
他從沒見過哪個女人看起來那麼純然,乾淨,清澈,彷彿鍍上一圈淡淡的光暈,美得神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