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一點點暗了下來,深沉的夜如一張巨大的黑網籠罩著大地,同時也罩上沈靜儀的心頭。
離醫生說的最佳清醒時間越來越近了,譚旭輝卻像是在跟她賭氣一般,任憑她怎樣威逼利誘,泣淚懇求,回憶美好……他就是不肯施捨給她一點點希望。
眼皮依然緊閉著,睡得香甜。
隨著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沈靜儀的心也在極度的煎熬中越來越難過。她真怕自己會承受不了這種非人的折磨而病倒,但是,意志告訴她一定會撐著,一定不能倒下。
為了譚旭輝,為了守著他醒來的那一瞬間,她必需,必需撐下去。
夜風習習,吹來陣陣涼意,那本應是沁涼的風,卻有種嚴冬的冰寒,令沈靜儀不由得瑟縮了起來。
三天三夜幾乎未曾合上的水眸,此時已失去了明艷的光澤。一條條清晰可見的血絲,是她眸底的顏色。
緊緊握著譚旭輝,聲音已經變得沙啞,可她一點都不在意,只要有一點點喚醒他的機會,她做什麼都願意。
「旭輝,還記得我們第一次去看海的情景嗎?沙灘好軟,藍藍的大海一望無邊,比我想像中的大得多得多。落日慢慢消失在海平線後,你看到我依依不捨的表情。
從背後攬著我,讓我靠在你懷裡。你說,以後天天陪我看日落,看日出。還要在海邊建一幢親手設計的房子,不必很大,不必很華麗,裡面有你,有我,有我們的孩子……
旭輝,你醒醒啊,你怎麼能言而無信?說了那麼多卻沒有做到一樣。旭輝,醒醒吧,我求求你,求求你醒醒啊……」淚再度奪眶而出,滴在譚旭輝手上,他似乎有感覺似的動一下。
沈靜儀察覺到後欣喜若狂,隨手胡亂地抹了下自己臉上的淚,不讓模糊的視線,阻礙了她看到他清醒的每一個細微的變化。
「旭輝,你醒了嗎?你聽到我說話了,對不對?你快醒醒啊,醒醒啊……」可是,任憑沈靜儀再怎麼呼喊,譚旭輝的手就是沒有再動一下。
彷彿,剛剛只是沈靜儀太過期待產生了幻覺。
牆上的掛鐘「滴答滴答」如宏鍾一般敲在沈靜儀脆弱的神經上。她好想用盡所有去挽留一秒時光的消逝,然而無論她再怎麼渴望,怎樣祈求,時間總是不顧人的意願,一分一秒地向前走……
「咚咚咚……」駭人的鐘聲敲十一下,已經十一點了。病房裡陸陸續續擠進好多醫生,每一個都是一臉嚴肅,凝重的表情使空氣都變得稀薄起來。
在眾人的簇擁下,一個高大筆挺,卻同樣穿著白大卦的醫生,扯下了臉上的口罩。
雙眼炯炯有神地望著失魂落魄的沈靜儀,慢慢走到她身邊,雙手搭在她肩上:「靜儀,相信我,他不會有事的。我也不允許自己的失敗。嗯?」
抬頭,沒有焦距的目光定定地望著那張熟悉的臉,指甲在他手臂上掐出血痕:「源伊,求求你,求求你,一定要救他,無論如何一定要救他!」現在她別地所求,只要能救譚旭輝,她願意付出任何代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