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挽著他的人是陶依萱而不是她,這表示他已經做出了選擇。她咽喉宛如被人勒住般,痛楚得難以呼吸。
察覺到穆紫琳的視線,言以諾低頭望向自己的手臂,這才發覺陶依萱正挽著他,他沒有多想的立刻抽出自己的手臂。
陶依萱一愕,接著立刻順勢抬手撥了撥鬢邊的秀髮,化解尷尬。
穆紫琳詫異的抬眸看向言以諾。
「紫琳,這位先生是誰?」言以諾也看著她,出聲問。
她下意識的解釋,「他是紫文的朋友,拿在香港拍的照片給我。」
「去香港的那幾天,我們玩得很開心,我也幫紫琳拍了不少照片。她很上相,所以我將其中一張寄到紐約去參賽。」話雖然是對言以諾說的,但莫金一手撐在桌面托著下巴,目不轉睛的看著穆紫琳,眼裡彷彿只有她的存在。
陶依萱拿起桌面上的幾張照片看了下,刻意說:「這些照片拍得真好,你們兩人一定很熟,才能把她的神韻拍得這麼美。」
「我是攝影師,把人最美的那一面呈現出來,本來就是我的責任。」
「喔,你是攝影師?還沒請教你的大名?」陶依萱隨口問。
「莫金。」他淡談吐出兩個字。
「啊,你就是莫金!」陶依萱有些吃驚,連忙一改態度,掏出自己的名片遞給他,「我正在籌備自己的服裝設計公司,打算過幾天要登門拜訪,請莫先生幫我設計的衣服拍照呢。」
莫金收下名片看了一眼,扯唇笑道:「原來是陶小姐。」
「莫先生,我剛才提的事不知道你的意思如何?」陶依萱熱切地問。
莫金以拍攝人物聞名,不少大牌模特兒、知名明星都指名要他拍攝宣傳照或寫真集,因為他總能加倍的把他們最美最迷人的那一面呈現出來。
但莫金並不容易請得動,除了拍攝價碼高之外,能否合作還要看他的心情和喜好而定。
如果他想拍一個人,即使不用出半分錢他也願意拍,可如果他討厭某人,就算出再高的價錢也請不動他。
面對陶依萱的邀請,莫金不置可否,只說:「你再跟我公司聯絡吧,下班時間我不談公事。」他只看了她一眼,眼神便又轉回穆紫琳臉上。
言以諾再也坐不住的站了起來,「紫琳,時間不早了,我送你回去。」他的氣度沒有好到能容許別的男人一直用迷戀的眼神看著自己的女友。
不等穆紫琳開口,陶依萱就輕蹙起眉提醒他,「以諾,我們的事情還沒討論完。」
「那些資料你先回去自己看好了。」說完,言以諾對穆紫琳伸出手,「紫琳,走吧。」
「噢。」穆紫琳下意識的起身,握住他的手。
「等一下。」這時,去洗手間的穆紫文快步走回來,她抬眸掃了言以諾和陶依萱一眼,扯回姐姐的手,臉上堆出假笑,「莫金會送我們回去的,不勞言副總了,你那麼忙,我們可不敢麻煩你。姐,我們走吧。」她朝莫金投去一個眼神。
莫金很配合的站起身,對言以諾和陶依萱點頭說了聲,「兩位,不好意思,我們先走了。」
「紫文,我想……」穆紫琳被妹妹拉著往外走,還有些遲疑。
可穆紫文不讓她猶豫,緊拉著她的手不讓她回頭。「姐,有什麼事我們到車上再說。」
穆紫琳回頭看了眼言以諾,他也在看著她,冷峻的表情和往常一櫸,只有眉峰隱隱的皺了起來。
接著,瞥見站在他身邊的陶依萱後,穆紫琳輕咬著唇轉回了頭,默默跟著妹妹走出去,坐上莫金的車。
「姐,如果今晚言以諾打電話給你,你不要接。」一上車,穆紫文便這麼叮嚀道。
「為什麼?」
「總之你聽我的不會錯。還有,這幾天他如果打電話給你,你也不要每通都接,就算接了,也別跟他講太久,敷衍他一下就可以掛斷。」魚兒上鉤了,她倒要看看言以諾會不會如湯品光所說的那樣,緊張的想搶回姐姐。
她今天會挑這家茶坊,可不是隨便選的,而是早就接獲湯品光的線報,得知言以諾會跟陶依萱在這裡談事情,所以才特地過來的。
剛才她躲在一旁觀察言以諾的一舉一動,發現他對姐姐也許還有感情,不然他不會揮開陶依萱挽著自己的手臂。
既然如此,那她不妨依照湯品光的方法進行計劃,也許真能讓姐姐重新得回言以諾也不一定。
開車的莫金,聽見穆紫文的話也出聲附和了,「紫琳,你就依照紫文所說的去做吧,也許會有意想不到的結果哦。」
「為什麼連你也這樣說?」穆紫琳不解的問。
「因為我是男人,我能明白男人的想法。」他從後視鏡中瞥了她一眼,思忖了下,接著說:「他算是我的情敵,我本來不該告訴你,不過我希望你快樂,所以還是告訴你吧。我覺得,他對你並不是沒有感情,讓他緊張一下,也許你會發現他比你想像的還在乎你。」
剛才那短暫的交手中,他其實已經察覺那男人在看向身旁女人時,眼中並沒有特殊的感情,然而,他在看著穆紫琳時,眸底卻不由自主的流露出依戀。
聽見莫金的話,穆紫琳有些不敢置信,「你說的……是真的嗎?」
「唉,其實我很希望我說的是假的。」莫金幽幽歎息一聲。
「小莫?」她雙眸緊盯著他,央求他給她一個肯定的答案。
要不是他在開車,她早想撲過去用力搖著他,問個清楚了。
「是真的,我以我攝影師的名譽發誓。」唇邊浮起—抹苦笑,莫金為自己還沒開始便夭折的感情哀悼。
一抹笑容慢慢在穆紫琳臉上綻放,她欣喜的出聲向他道謝,「謝謝你,小莫。」她心裡又重新燃起希望,雙眼不再有陰霾,閃耀著明亮的光彩。
掛上電話,言以諾罕見的有些煩躁。
昨天晚上回去後,他立刻打電話給穆紫琳,可電話是穆紫文接的,她一開口,語氣就酸得嗆人——
「呦,大忙人怎麼有空打電話來?我還以為你忙著跟美人約會,早就忘了還有我姐姐的存在了,現在怎麼會突然想起她?」
「你在說什麼?」
「說中文呀,你聽不懂嗎?」
「我找紫琳。」他不想跟穆紫文吵。
她冷冷的說:「她上床睡覺了。」
「那能幫我叫她來聽電話嗎?」
「不能,她睡著了。」說完,「叩」地一聲電話就掛斷了。
穆紫文對他的態度很差,他卻不知道自己是哪裡惹到了她,但比起穆紫文的態度,他更在意紫琳不接他電話的事,所以早上來公司後,他立刻就撥打內線電話給紫琳,想問個清楚。
然而,她接起電話後沒說上兩句,就借口她要忙,掛了他的電話。
言以諾不明白這到底是怎麼回事,為何她們姐妹倆對他的態度都這麼冷淡?
尤其是紫琳,她從來不曾這樣對待他。
想起昨天在茶坊裡遇見的那個男人他就不是滋味,那男人的企圖如此明顯,擺明了想追求紫琳……
湯品光走進辦公室,就見言以諾出神的不知在想什麼,連他進來都沒有發現。
他故意伸手在他面前揮了揮,「哈羅,以諾,你看得見我嗎?」
抬頭覷向好友,言以諾眉間迭起了皺折。
「靠,你怎麼這副表情?」看見好友那張冷臉少見地流露出心煩的模樣,湯品光打趣的調侃他。
沉吟了下,言以諾問:「品光,你之前不是說要追求穆紫文嗎?」
「嗯,怎麼樣?」
「她有沒有跟你提過我什麼事?」昨晚的電話裡,穆紫文對他似乎有什麼誤會,也許就是這個原因,紫琳昨晚才不肯接他的電話,今早也敷衍兩句就掛斷了。
「滿多的。」湯品光坐了下來。
「她說了我什麼?」
「大部分都是罵你的,你確定你想聽?」他可沒有誣賴穆紫文,在陶依萱回來後,她確實打電話給他痛罵了以諾很多次。
「你說。」言以諾急於想弄清楚自己究竟是做了什麼,才惹得紫琳對他如此冷淡。
湯品光整理了下思緒,片刻後才開口說:「以諾,我先問你,你對依萱現在到底抱持著什麼態度?你打算跟她復合嗎?」
「我從來沒有這麼想過。」他絲毫不猶豫的答道。
「是嗎?那麼為何自從依萱回來後,你放了穆紫琳很多次鴿子,約好的事也都因為依萱而一再取消?」
「依萱找我商量她籌備公司的事……」
「所以你就取消跟穆紫琳的約會,去赴依萱的約?」湯品光斜睨著言以諾,挪揄道:「可見在你心裡,依萱的事比較重要。」
「依萱要成立公司,找我幫忙,我只是去幫她而已。依萱的事有急迫性,而我跟紫琳的約會,以後有的是時間可以再約。」他不以為這有什麼。
「是嗎?那這麼說好了,如果今天換成是穆紫琳為了去幫前男友的忙而一再對你爽約,你做何感想?你還會覺得這沒有什麼而毫不在意嗎?」
言以諾一愣,沉默的思考著湯品光的話。
易地而處,他確實不可能毫不在意。
湯品光接著再說:「如果你是想跟依萱復合,這麼做我就沒什麼話好說,但如果你不是這麼想,站在朋友的立場,我奉勸你幾句話,朋友有親疏遠近之分,你要弄清楚對自己最重要的是什麼,就算要幫忙,也要拿捏好分寸,不要一忙起來就連打個電話給人家都沒時間。」
接著,他將手裡的一迭照片丟給言以諾,「這些是穆紫琳在香港拍的照片,你自己看一看。」這些照片是穆紫文今早拿給他的,就是要他拿來給言以諾看。
言以諾拿著那些照片,一張張看著,臉色也逐漸凝重起來,最後,他的目光定在她垂眸看著手機的那一張照片。
照片中,她臉上流露出的思念和渴盼躍然而出,揪緊了他的胸口。
「這些照片都是莫金偷偷為她拍下的,每一張都是她鬱鬱寡歡、落寞思念的表情。說真的,看了這些照片,連我都忍不住對她生出一股心疼憐惜,很想痛揍一頓那個讓她如此愁眉不展的男人。當你熱心的幫著依萱時,這就是她獨自黯然神傷的模樣。」
「我不知道依萱的事會傷害到她……」注視著那些照片,言以諾胸口窒了窒,眉峰皺攏,臉上流露出一抹自責。
湯品光故意再說:「如果你對她沒感情了,就早點跟她說清楚,想追求她的大有人在。」
言以諾慍怒地斷然道;「我不會跟她分手!」
「那你就不要再跟依萱糾纏不清。那麼熱心的幫她也就算了,你還帶她上花店買花、帶她到珠寶店挑選首飾,這樣要人不懷疑都難。」
「你怎麼知道我跟依萱去過花店和珠寶店?」聞言,言以諾有些訝異。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湯品光拍了拍他的肩,「這世界上沒有不透風的牆,剛好你在做這兩件事時,都被紫琳看到了。」
「我跟依萱去花店和珠寶店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