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問題,給我一天時間,我明天這個時候把分鏡草圖傳過去。」
倪橙橙買完東西回來,正好聽見他用日文跟編輯講電話,他雖頂著一雙熊貓眼,但神情感覺已緩和許多。
「故事腳本過關了?」將一袋提神飲料放他桌上,她關心的問。
「嗯。搞定劇情,再來的分鏡草圖就容易多了。」他直接拿起袋子裡的飲料,看都沒看,扭開瓶蓋便先仰頭灌掉半瓶。「謝謝你的幫忙,否則我還是毫無頭緒。」他看向她,感謝的一笑。
這次的劇情瓶頸已困擾他兩三天,幾乎都要延誤進度開天窗,沒想到昨晚為她煮了頓晚餐、雕了顆西瓜,再聽她無厘頭地閒聊,竟讓他茅塞頓開、靈感泉湧,不僅構思出短篇故事,連正連載的故事也想到新的發展方向,令他心情大為舒坦,對她非常感激。
「我只是認為老師緊繃太久,放鬆一下、轉移注意力,也許就能有新想法。」
倪橙橙不敢居功,卻很高興幫上他的忙。
而他方纔那一笑,竟也讓她感覺心跳有點異常。
「老師,我還幫你買了便當。」她趕忙移開視線,不敢再注視他,低頭要從另一個塑膠袋掏東西。
「先放著,我剛吃了一碗泡麵。提神飲料留著,啤酒放冰箱,你可以去三樓看電影,我要工作了。」他拿起漫畫草稿用紙,開始構思故事分鏡。
原想留在工作室的倪橙橙,見他不想被打擾,只好默默離開。她上樓看漫畫、嗑零食、看電視、逛網頁,悠悠哉哉又放了一天假。
晚上十二點,她伸伸懶腰,離開舒適的視聽室沙發,到二樓洗澡洗頭,然後下樓探看流川直的狀況。
工作室的燈仍亮著,她站在門口,望著裡面低頭專注工作的男人。
安靜的夜裡,她清楚聽到鉛筆刷過紙張的沙沙聲響,他動作俐落,彷彿不必思考太多,分鏡草圖一張接著一張繪好,進度順暢。
她怔怔看了好一會兒,他略低頭的側臉雖看不清俊朗的五官,卻更顯出他的帥氣神秘,令她的心又加速怦跳。
「Shit!」見到一滴血滴在草圖上,流川直忽地咒罵一聲。
他抬起頭,四處張望要找面紙,這才看見站立在門口的倪橙橙,莫名地心頭一熱。
「啊!老師,你流鼻血了!」一見他鼻間淌下兩管鼻血,倪橙橙一驚,趕忙快步跑向他。
她慌忙地抽出面紙為他擦血,再捏住他鼻樑,神情很是緊張。
「頭稍微前傾,先不要動。」她彎身檢視坐在椅子上的他,擔心地問:「是不是泡麵吃太多?」
因她的靠近,流川直身體更感莫名燥熱,鼻子雖被她捏住,卻仍嗅聞到她身上剛沐浴後的芳香。
視線剛好對上她彎著身的胸口,微敞的寬鬆T恤領口內,可見她雪白的胸脯……
該死!她沒穿內衣!
他胸腔一窒,下腹燥熱,頓覺熱血再度衝上鼻樑,渾身著火。
怎麼會……突然對這個女孩產生強烈欲 望?就算很久沒女人,他也不該隨便發情啊。
對了,今天天氣似乎特別熱,即使到了夜晚他冷氣愈開愈強,卻仍覺體溫不斷攀升,而全神貫注在工作上的他不予理會,是直到一滴鼻血才打斷他。
看見她現身衝到他身旁、貼近他身側,他莫名有種把人摟住的飢渴,竟對她產生男女的欲 望。
被自己這不明的欲求驚嚇到,他慌忙把視線挪開,瞥向桌面的數瓶玻璃空罐。
一連喝了好幾瓶提神,他精神愈來愈亢奮,身體卻愈來愈燥熱……以前喝好像都沒有這麼強的效果。
他捉起一瓶空罐,這才發覺品牌標示不同,在細看後,他瞬間瞪大了眼。
「你、你買這什麼?」他驚駭的問,難怪覺得身體異常難受。
「提神飲料啊。」倪橙橙不解他的問題,見他激動坐起,一隻手仍緊捏著他鼻樑,擔心他鼻血不止。「我本來要去超市,經過藥房剛好看到門口的旗幟廣告,說這一款更提神持久,還能補精、補腎,想說對長期熬夜的你應該比較好。沒效嗎?還是不好喝?」她認真解釋。
「你、你是白癡嗎?」流川直頓時氣憤莫名,揮開她手臂急忙站起身,與她保持距離。
「我……對不起,我不知道老師你之前喝哪種提神飲料,我再去幫你重買……」他突然發火,令倪橙橙心怯了下。「啊!鼻血!」一見他又淌下鼻血,她趕忙要上前替他擦拭。
「不要靠近我!」流川直喝斥一聲,身子不禁往後退一步,害怕靠太近,自己會克制不住對她餓虎撲羊。
她是單純過頭還是愚蠢無知,竟買了壯陽飲料給他喝而他完全沒發覺,居然一連喝了四、五瓶,難怪渾身不對勁。
他匆匆離開工作室,奔進二樓浴室,趁還有理智前衝冷水降火氣。
倪橙橙見他再度奔逃離開,情形跟昨晚卻大不相同,他剛剛的怒聲斥喝,令她內心一緊。
之前因他遇瓶頸或工作方面被他指責時,她對他的情緒化並沒有放在心上,為何現下卻對他的排拒覺得難受不已?
倪橙橙待在二樓浴室門外的走廊上,等待流川直。
雖不明白他為何突然發怒,她卻擔心他的狀況而無法放心回房睡覺。
沖了十分鐘冷水澡的流川直感覺身體降溫不少,於是圍著條浴巾,打開浴室門。
然而,映入眼中的景象卻令他心一顫。
走廊上,微黃的燈光照在倪橙橙一張小臉上,她抬眸,一雙大大的黑眸楚楚可憐地望向他。
見她張嘴想說什麼,可他心神祇在那小巧的唇瓣上,感覺它充滿誘惑,令他下腹一緊,心跳鼓噪。
察覺鼻血再度要湧出,他「砰」一聲匆忙掩上浴室門板,開啟冷水,再次衝散一身熱火慾念。
倪橙橙開口原想關心他,卻見他僅看她一眼又立刻掩上門板,與她隔絕,令她心情更加沮喪難過。
五分鐘後,流川直再度打開浴室門,這一次,他套上浴袍才開門。
見她仍等在門外,他鎮定心緒,不敢與她視線交會,逕自踏出門檻。
「對不起……」她輕聲道歉,很怕被他趕出門。
「你立刻去睡覺,記得鎖房門。」他命令著,不想半夜誤闖她房間而犯罪。
他相信她不是故意整他,不想再計較,儘管體內仍燥熱得難受。
「那個……你鼻血止了嗎?有沒有我能幫忙的?」她細聲問著,仍不明白自己哪裡惹他生氣。
「沒有。」他一口回絕,直接走往他房間。
雖然此刻很需要女人幫忙降火,但他一點也不希望她幫忙,甚至很怕自己會不小心傷了她。
原本只當她是個平凡的小女孩,但今晚他卻覺得她嬌小可人,一雙大大的黑眸楚楚動人,軟軟的聲音令他心猿意馬。
一定是那該死的飲料,讓他瞬間改變審美觀,也許此刻只要是女的,他都想飛撲上去吞吃掉對方……簡直跟服春藥沒兩樣!
他進房匆匆換好衣服離開臥房,因為即使身體不適,他仍需熬夜畫完分鏡稿。
倪橙橙躺在床上,卻因在意流川直的情緒、擔心他怒氣未消,而翻來覆去一整夜睡不著,早上七點,便一臉睏倦地爬下床。
悄悄步下樓,悄悄走向工作室,她偷偷觀察流川直的情況,希望一夜過後已經安然無事。
流川直灌了一大壺黑咖啡,還吞了不少冰塊,拚命集中精力在畫稿上,終於順利熬到天亮,總算完成全部的分鏡草圖。
他用力伸伸懶腰,閉上酸澀的眼、捏捏眉心,感覺身體不正常的燥熱已完全退卻。
他鬆了口氣,打算將提早幾小時完成的草圖傳去日本,然後回房好好補個眠,沒料到一張開眼,卻看見躲在門邊的半顆頭。
「有事?」他出聲問,卻見她嚇了一跳似的往後縮。
「呃?老……老師。」怕又惹他不高興,她只想躲在門外偷偷觀望,想不到會被他發現。
「躲在那裡幹麼?進來啊。」此刻的她像只受驚的小動物,他不禁感到好笑。
站起身,他走向傳真機,將一疊稿紙放上去,按下傳真鍵。
「我……可以靠近嗎?你不生氣了?」她小心翼翼移動腳步,踏進工作室內。
「你之前不是不怕我斥責,怎麼現在畏首畏尾的?」他納悶她一臉惶惶不安的表情。
先前他遇上瓶頸,態度冷厲地驅趕她,她都還能笑嘻嘻地為他煮東西,但昨晚他怒斥她後,她卻一副受傷模樣,反令他事後有些在意。
「你之前煩躁發怒是因為創作不順,可昨晚我不知道為什麼惹你生氣,才讓你好像把我當瘟神想驅趕出境……」她輕聲說,很擔心自己被他討厭。
內心莫名在意起他對自己的看法,令她不安難受到生平第一次失眠。
「我不是把你當瘟神,是……」他轉頭看她,不知如何解釋。「算了,你就當我情緒化,沒事了。」見她頭低低,一副做錯事懺悔的孩子樣,他不由自主放軟了語氣。
「真的沒事?老師不生我氣了?」她聽了,心一寬,抬眸看他,安心地笑了。
她單純的笑容令他怔了下,心臟也彷彿加速怦跳了。
是錯覺。他連忙否認,猜想一定是自己體內還有一點點的藥效未退,才會覺得眼前的她有幾分嬌柔可愛。
不可否認,她長得清純可人,但她這種型,完全不是他會心動的對象。
「我去睡覺了,有電話不要叫我。」他抓抓頭髮,準備走出工作室。
「那個……如果是日本編輯打電話來呢?」她懂日語是可以代接電話,但無法幫他跟編輯做討論。
「通常腳本OK,分鏡稿很少有問題,我有在傳真上註明要去補眠,真有問題他會把問題稿回傳過來。」他聲音難得顯得疲憊道。
正常情況下,他兩三天不睡也沒什麼大不了,但這次瓶頸卡太久用腦過度,加上她搞烏龍買錯提神飲料,害他邊想分鏡還得邊跟身體欲 望戰鬥,因此簡直耗盡所有的精氣神,不睡不行。
「還有,打電話給侯仔他們,明天一早上工。」說完他打個哈欠,匆匆步上樓。他能補眠的時間有限,在助手們到來之前必須先畫好幾張正式圖稿,所以得把握時間夢周公。
倪橙橙望著他離去的身影,頓覺煩惱一夜的焦慮全部一掃而空。
他沒再出口趕走她,沒再用嫌惡的語氣拒絕她靠近,他昨晚的負面情緒她會當作一時情緒化,完全不再難過在意了。
放鬆心情後,她不禁打個哈欠,睡意也全湧上來。
她打好電話,然後離開工作室,也上樓補眠去。
「第九頁OK!」阿國將畫好機器人戰鬥場面的原稿,直接向後射往侯仔的工作桌。
「第八頁OK!」侯仔將畫好背景的原稿,交給隔壁桌的阿雄。
「橙妹妹,這兩張麻煩你了。」阿雄將上好墨線的原稿,交給倪橙橙貼網。
「老師,冷氣可不可以開強一點?」各自埋頭奮鬥沒多久,三個男人同時抱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