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真格的,她會落跑,這就表示她對你一點興趣都沒有,這對你來說應該是好事。」嚴朔安慰道。
沒錯,至少他可以慶幸那個胖妞不喜歡他,雖然這讓他自尊心有一點受損。
「你對這個女人一點都不好奇嗎?長相抱歉就算了,竟然對你這個花美男一點興趣也沒有。」何尹濤對於錯過這次見面的機會真的很惋惜,從知道好友要訂婚的那一刻,他就開始期待了。
「抱歉,我的好奇心一向不旺盛。」從小,樊莫臣就覺得自己的命數長短是天注定,因此他不會讓自己對任何人事物太感興趣,免得對這個世界太過迷戀,要死了卻捨不得死,那種滋味太痛苦了。
「你應該對她有一點好奇心,說不定她會成為你的盟友。」嚴朔實在不明白他在想什麼,轉個彎,壞事不就有可能變成好事?
「盟友嗎?」樊莫臣若有所思的撫著下巴。
「我建議你,不妨先找到她,兩個人坐下來好好談一談,說不定一拍即合,婚約就取消了。」
「如果這麼簡單,她會上演落跑記嗎?」不是他自抬身價,這門親事明顯是她佔他便宜,她若不想嫁給他,直接找他談判,成功機率幾乎是百分之百。可她卻落到用這種方式逃避,可想而知她不能主動解除婚約。
總之,他們這兩個當事人看來都不能自主婚事,只能等他的父母或她父母提出來了。
嚴朔明白他的意思,略一思忖的道:「看你的樣子,伯母取消婚約的可能性不大,可是對方害樊家丟那麼大的臉,應該會自慚形穢的解除婚約。」
是啊,他確實抱著這樣的期待,老媽掛在嘴邊的岳父岳母是純樸鄉下人,如今害樊家丟那麼大的臉,總不好意思再抓著這門親事不放了吧。
「否極會泰來。」何尹濤舉起自己的酒杯。「我們來乾一杯吧。」
另外兩個人立刻拿起自己的酒杯回應,樊莫臣難得一口氣干了,但願自己真能否極泰來。
一個逃婚的人能躲到哪裡?按常理來說,八成是躲到某個朋友的家中,出門還要緊張兮兮的東張西望,生怕被掌握到線索追蹤而來的家人逮住,可是,林晨星偏偏喜歡跟人家唱反調,她不當畏畏縮縮的老鼠,而是光明正大上五星級飯店投宿。
這還不夠,一個人逍遙多無趣,拖個人湊熱鬧才可以開兩人派對,於是她本該悲慘的落跑之旅就變成開心的宴會之夜。
「這真是太享受了,逃婚竟然跑來住五星級飯店!」張曉蔓一邊掏出購物袋裡的零食扔到書桌上,一邊讚歎的東看看西瞧瞧。第一次住這麼高檔的飯店,她單是用眼睛看就飄飄然了,躺在床上的滋味一定很夢幻。
「平日省吃儉用,努力打工賺錢,就是為了必要的時候可以派上用場,而現在就是必要的時候。」林晨星整個人往床上一撲,精緻的瓜子臉很享受地在上頭左右來回磨蹭。「這裡根本是避難的天堂,住得好、吃得更好,下午茶一餐可以抵兩餐,想要減肥就去游泳池游個幾圈。」
「事過之後,你一定會心疼死你的錢包。」
「心疼是以後的事,我現在盡情享受就好。」她想起一件事,連忙翻身坐起來。「表姊出門的時候有沒有被人家跟蹤?」
「我爸媽去火車站接阿姨,我利用機會溜出來的。」張曉蔓取出手機,當著她的面關機,然後連同手上的購物袋擺在茶几上。「現在我把手機關了,他們回到家看見我留在飯桌上的字條,即使想透過我找到你的行蹤,也聯絡不上我。」
「明天的訂婚典禮都取消了,我媽還跑來台北幹麼?」
「你糊塗了嗎?」張曉蔓跳上床,敲了一下她的腦袋瓜。「樊家那邊還是要出面解決,不取消婚約,也要道歉啊。」
是啊,雖然她不負責任的打電話給母親,說她收拾行李落跑了,老媽卻不能像她一樣隨隨便便了事,除了打電話,還要親自登門道歉。「樊家有什麼反應?」
「不知道,我又沒機會見到阿姨,哪知道樊家有什麼反應。」
「樊家會不會索性取消婚約?」這正是她的期待。
「你認為會取消嗎?」
「我給樊家丟那麼大的臉,取消婚約的可能性很大。」
張曉蔓賞了表妹一個白眼。「這是訂婚,比較丟臉的應該是女方。」
「是嗎?我們女方比較丟臉嗎?」
「台中那邊的親戚原本準備開車上來台北,這會兒說新娘子落跑了,你認為阿姨和姨丈比較丟臉,還是樊家老爺和夫人比較丟臉?」
林晨星一愣,她想起來了,前幾天老媽還興奮的在電話中對她一一細數,說有哪些親戚要開車來台北參加訂婚典禮,這是家族盛事,幾乎所有的親戚都出動了,大家好開心,因為訂婚宴地點設在「莫閣義法料理」,聽說那裡的食物很好吃,眾人滿心期待……如今她等於朝他們臉上潑了一盆冷水,爸媽一定覺得顏面盡失。
不過,這種時候她要狠心的說:「為了女兒的幸福,爸媽丟一下臉沒關係。」
「你還真懂得自我安慰。」
「當然,難不成我應該哭著說『爸、媽,女兒真是太不孝了,委屈你們,請你們原諒女兒』?」她唱作俱佳的起身,雙手合十下跪求饒,好像真心認錯,可是一轉眼,她又沒規沒矩的癱倒回床上。「你覺得這樣子有用嗎?」
「……你知道認錯,阿姨和姨丈至少會覺得安慰一點。」張曉蔓剛剛差一點被拐了,還以為這個丫頭真的良心發現,明白自己有多麼不孝。
「不管安慰幾點,都已經於事無補了。」
「沒錯,臉都丟盡了,現在說什麼都於事無補了,阿姨和姨丈只能埋怨自己命苦,生了一個沒辦法用常理規範的女兒。」張曉蔓跳下床,走到書桌前面,挑了幾包零食扔到床上。「你去泡咖啡,我們來吃點心吧。」
林晨星又坐起身,瞪著那些高熱量的零食,不自覺皺起眉頭。「你就是愛吃這些垃圾食物,難怪身材一直往橫向發展。」
「我就算不吃這些垃圾食物,身材也不會縮在中間。」
「你不要給自己名正言順吃垃圾食物的借口。」
「……工作壓力大,唯有讓嘴巴一直動個不停,我才可以將煩惱拋到腦後。」
她冷冷的挑起眉,殘酷的指出現實。「我看你是越吃越煩,吃完了之後,身上還會多一坨肥油。可惜擠不出來,要不然阿姨一定可以省下色拉油的錢。」
這個丫頭的嘴巴真是有夠壞!張曉蔓可憐兮兮的摸著自己的嘴。「你以為我喜歡這樣子嗎?控制不住嘛。」
「控制不住嘴巴,那就別老是怪身材控制不住。」她實在搞不懂女人的腦子都在想什麼,努力減肥之後,又管不住自己的吃吃吃,當有一天意識到身材走樣了,才又痛下決心好好減肥……這根本是不斷循環的惡夢。
「嘴饞的時候只想著吃東西,看到鏡子裡面的自己就想著減肥,這不就是人,一心只能一用嗎?」
額上彷彿出現三條線,她皮笑肉不笑的道:「『一心一用』是這種用法嗎?」
張曉蔓嘿嘿一笑。「無所謂,你明白我的意思就好了。」
「你不是想早一點結婚?再繼續放縱下去,男人沒有因為你的身材保持禮貌性距離,也會被你的食量嚇到退避三舍……等一下,你幹麼又把頭髮盤起來?你就這麼沒眼光,不知道這種專業形象的髮型一點都不適合你嗎?」不小心從身材看到頭頂,林晨星更抓狂了,這位表姊的審美觀真是教人不敢苟同。
「這樣頭髮比較乖巧。」
「如果這讓你看起來像古代的媒婆,你還是堅持盤起來嗎?」
「……你不用替我擔心,管好自己就好了。」張曉蔓火大了,這個丫頭明明小她四歲,可是氣勢比她媽還驚人。
惱羞成怒了?林晨星適可而止的跳下床,煮開水沖泡咖啡。
張曉蔓打開一包零食,開始往嘴巴裡面塞東西,解決完一包,咖啡沖泡好,她剛剛的惱火也退了。「你準備在這裡待幾天?」
「我想至少住個兩天,兩天應該可以讓我媽的心情平靜下來了。」老媽沒見到她是不會回台中,所以該出現的時候,她還是要趕緊現身,否則老媽平靜下來之後,見不到人又會轉為暴怒。
「這麼大的事情,阿姨有可能那麼快氣消嗎?」
「我沒有期望她氣消,稍微平靜下來就好了。」
「真是搞不懂你在想什麼,做『樊陽海運』的媳婦多有面子,為什麼不要?」
優雅的喝了一口咖啡,林晨星酷酷的道:「我高興。」
「我看你是不識好歹。」
沒錯,她就是不識好歹,可是她真的不明白,為什麼自己的婚姻大事必須交由別人決定?將來幸福那就算了,如果不幸福,她豈不是一輩子要埋怨父母?父母為了報恩同意這門親事,因此樊家不主動解除婚約,他們也不可能解除,既然他們有他們的難處,那她只好用自己的方法取消婚約嘍。
想要住飯店,當然要賺點錢貼補住宿費,而林晨星最好的收入來源就是販售自己的手工藝品--珠子類的零錢包、各種飾品、小公仔,還有拼布包,因此她又來到「莫城燒烤屋」台北店前面擺攤。
大概是太久沒來了,她今晚的生意特別好,一個晚上的收入將近五星級飯店一晚的住宿費,真是太開心了!
「好久沒見到你了。」
聽到聲音,她立刻高興地放下手上的東西,轉過身直視讓她可以在這裡擺攤的英雄--Jeffry。
雖然他看起來比較像時下花美男型的偶像,可是在她眼中,他就像古時候行俠仗義的英雄。
因為莫城燒烤屋是樊家的事業之一,她之前心想既然自己是樊家未過門的媳婦,借這個地方擺攤應該沒關係。結果她剛剛弄好架子,東西都還沒擺出來,店經理就出來趕人了。
這種時候,只要搬出身份她就可以待下來賣東西,偏偏此時她的自我意識抬頭,不說就是不說,硬是扯出「有生意大家一起做」的理論想強逼對方妥協。
對方不願意妥協,她也不願離開,你來我往爭論許久,這時Jeffry宛若英雄般的出現了,他作主讓她在這裡擺攤,店經理只好摸摸鼻子回到店裡。
Jeffry到底是何方神聖?她想過問他,可是又擔心自己太好奇會讓對方產生厭惡的感覺,像她就很不喜歡人家問東問西,因此只好作罷。反正他在莫城燒烤屋必定是個重要人物,否則店經理不會服從他的指示。
「今天晚上生意如何?」
「很好,我請你喝珍珠奶茶吃雞排……」等一下,她說了什麼?她要請他……這是在釣他的意思嗎?不,她沒有這個意思,純粹只是想表達謝意。
「我沒喝過珍珠奶茶,也沒吃過雞排。」
聽見他的話,腦子裡面亂七八糟的思緒瞬間消失得無影無蹤,她不可思議的瞪大眼睛。「你是台灣人嗎?」
他聞言忍俊不住的笑了。「我一直沒有機會吃路邊攤的食物。」
「那是人間美味,今生至少每樣要吃過一次!我請你,因為你讓我在這裡做生意,我老早就想找機會謝謝你了。」
「好啊,今天就讓你破費了。」
「你等一下,我收拾一下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