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天的時間,說長不長,說短不短。
不長不短之後,卻可以結束一個人的生命。或者,是很多人的生命。
思思是幸運的,起碼,還有一群真正為她著想的親人、朋友。
許田站著院落中央,身形明顯比往常蕭索了很多,不時仰頭的朝著遠方的天空望去。
已經第四天了。
黃,綠,紫三種顏色的雪蓮墜到得最早。綠舵舵主還騎著千里馬快馬加鞭的趕到了王都城。
黃、紫二位將雪蓮墜和信令信鷹傳回,說明自己也正親自趕來,只是路途稍遠,一時半會還到不了。
本來,救了思思之後,他們來也是無用的。但,事情遠不止是救醒思思這麼簡單。
雪蓮教傳承了幾百年,如今教眾標誌性信物用來救人,雪蓮教若干分舵如何處置?舵主的位置是否還在?雪蓮教如果要解散的話,那麼如何安頓眾位教眾?
思思一直處在低燒的昏迷狀態,不時的會痛苦著輕喊幾句「雨竹!」,不時的會嘴角上揚著輕喊幾句:「曄!」
而歐陽曄醒來後一直坐在思思床邊。沒日沒夜的守護著她。
俊美的臉頰消瘦了許多,這時候思思如果醒來看見,估計會被他這皮包骨頭的小模樣心疼得再次陷入昏迷。
宮裡每天都會來人瞧看。尤其是老太后,聽說自己准孫媳婦被人下了毒只剩下七天的壽命,更是急火攻心,吐了一口鮮血。
雖然事後御醫給老太后診治時證實那幾日太后大補湯喝得過多,血液旺盛,就算不從嘴吐出來也得從鼻子流出來。可是,畢竟從嘴裡吐出來問題就比較大條。太醫院為此緊急開會研討治療方案,連帶著御廚們個個噤若寒蟬,生怕皇上怪罪下來。
第四日傍晚,第四隻信鷹飛回。
第五日白天,第五隻信鷹在天空中盤旋了半天,總算落到院中。順帶著吃了一隻老母雞。滿院子被他弄的鮮血淋漓,可院子裡的人手舞足蹈的沒一個人抱怨,都想上去親它一口。
韓府上下都等著第六隻信鷹的回信,現在只少青色的雪蓮墜了。
按理說,青色雪蓮墜擁有者離王都比較近,若是騎馬四天的時間應該可以到了,就算信鷹飛到之後親自來,時間也差不多了。
一直到第五日晚間,青色雪蓮墜還是遲遲未到。
李氏早已經哭成了淚人。
本來,這些年兒女孝順,丈夫體貼,她的心情總是極好的,身體已有些微微發福。
可這幾日下來,每日衣不解帶,覺總是睡不踏實,好不容易睡著時,也總會夢到思思滿臉是血的模樣而驚醒。
小公主歐陽玫從宮中偷跑出來幾次,每次思哲對她都是不冷不熱的。
思哲此時已經恨透了皇宮裡的那些人,妹妹好端端的進宮,回來時便身中奇毒。如今只剩下幾天的時間,他做哥哥的,哪裡還有心情談情說愛、風花雪月。
小公主這些天對思思的事情也是有所耳聞,雖然皇上下了秘旨任何人不准再提此事,但消息 總是不脛而走的。來了幾次之後,自覺理虧,也不再來平遭白眼。
這些日子以來,宮女太監們見面的時候確實不會說起這件事,但人們的眼神中明明就是在問:「你聽說了嗎?」然後對方就會用眼神回答:「我聽說了。」偶爾有幾個睜大眼睛表示不知時,對方便會毫無意思的看向歐陽宸的寢宮。那個中含義,流露於表。
而歐陽宸雖然明著沒有受到懲罰,但他父皇這些天已經逐漸把本來應該交給他的任務安排給別人去做。
歐陽曄整日不回宮這件事,皇上也睜一眼閉一眼,畢竟是皇家理虧在先。
思思最小的弟弟思旭,還不知道姐姐已經命在旦夕。
整日依舊追著歐陽宸送思思的母狐狸大跑大跳,小白不見了,他只好退而求其次。平時最喜歡和他玩耍的雨竹大姐姐也不見了,最喜歡欺負他的思思姐姐更是不知所蹤。
小傢伙奇怪著問過許多人,可每個人一聽他問起思思姐姐哪去了時,對方臉上便會有朵愁雲浮現。
思旭生氣著跑到母親那裡大喊大叫,嚷著要找姐姐,卻惹來母親一頓暴打。
小思旭可憐巴巴的,圓圓的小臉蛋上掛著好幾串淚珠:「嗚嗚嗚~你們都是壞人!~~嗚嗚嗚~我不和你們玩了~~~我自己去找姐姐。嗚嗚嗚~」
李氏哪裡能讓他到思思那裡胡鬧,全家上下雖然誰都知道了思思現在的處境,可思旭年幼,李氏不想他心靈上受到創傷。可沒想到,這孩子,也和他姐姐一樣,極為聰明的,編的理由竟然全被他識破。
李氏無奈的搖搖頭。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她向來善良得有些單純的心,終於經受不住。
李氏也病倒了。
韓三爺看著滿院子哭跑的小兒子,坐在房裡一聲不吭的大兒子,躺在床上小聲嗚咽的妻子, 端起桌上的酒,一杯接著一杯的灌到肚子裡。
一連串的辛辣滋味劃過食道。夾著五味的辛酸,「女兒,真的沒救了嗎?」
七日之期已經到第六日,最後那個青色的雪蓮還是沒有到。
思思的面色越來越差。韓三爺已經忍著心痛,吩咐人給愛女準備後事。
現在是第六日的晚上,若是明天白天青色雪蓮還未到,便來不及把八個雪蓮墜放到一起熬成解藥。
只剩半天了。
所有的人的心都懸著。
韓三爺一杯又是一杯接著一杯的喝著酒,喝到醉了,睡了,那鑽心的痛才得到些許的緩解。
他不能生病,他再倒下,整個韓家便散了。
歐陽曄拉著思思的手,一刻也不忍心鬆開,低沉的聲音,只有他自己聽得到,「思思,你一定會好起來的。是不是?你回答我好不好?你若是敢就這麼輕易的離開我,我便隨著你而去。你到哪我便跟你到哪,就算到了地府你也一樣得做我的妻子。你不是說,商人貴在誠信嗎?你倒是醒醒啊!你答應了做我的妻你還有沒辦到,你不能就這麼走了知道嗎?思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