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楚一夜沒睡,她躺在床上翻來覆去,甚至數了幾千隻綿羊,依舊睜著兩個眼睛,絲毫沒有想要閉上的衝動。
相比較一直以來的強硬,這一次,盛鴻宇沒有強迫喬楚。
這一點也讓喬楚看出,男人確實是真心喜歡她,不然,也不會為了她而悔婚。
只不過,她一點都看不出來自己到底是哪個地方吸引他,他們因為一夜情偶然相識,又通過淺淺相互瞭解。看看盛鴻宇周圍的女人,陶樂淺,白靜柔,都是乖巧恬靜型的,和自己的個性簡直就是強烈的對比。
甚至根本無法比較。為什麼那個冰山一樣的男人會喜歡她呢?
只有一種解釋,那就是他喜歡的只是淺淺的這個性格而已。一個失而復得的陶樂淺,雖然,外表不一樣,但是個性確實一樣的不是嗎?
曾經他那樣愛她,現在也一定是的!
當喬楚的心裡饞了這種想法的時候,這個念頭就像是一顆種子一樣落地生根,然後迅速發芽開花。那籐蔓緊緊纏繞住她的心,讓她覺得內心的某處微痛起來。
事情開始向著一個詭異的方向發展了過去。
喬楚自以為是的念頭讓她陷入深深的痛苦之中。以至於,天已經大亮了,喬楚竟然還睜著大大雙眼,絲毫沒有睡意。
身心疲憊。
她有些倦倦的起身去廚房煮咖啡,既然睡不著,只能讓自己更加精神一點才行。
正對著蒸餾機發呆,突然一雙手從她的腋下穿過,環住她的身體。
盛鴻宇將頭放在女人的肩上,然後溫柔的說道:「你醒的這麼早?」
喬楚被男人的舉動嚇了一跳,這還是那個冷著臉的男人嗎?
「你別這樣子!看起來很嚇人!」女人輕輕推開男人的身體,給自己倒了一杯咖啡,又給男人倒了一杯。
「我怎麼了?」盛鴻宇有些莫名其妙。為了留住她,他可是昨天輾轉反側想了一整夜,才想到這個絕妙的方法——溫柔!
平時他對她太過冷淡嚴肅,現在他下定決心要好好的對待她!
「你的咖啡!」喬楚垂眸,並不去看男人那有些散亂的短髮和英俊好看的臉。
她知道自己只是刻意迴避他的視線,害怕一看見他的雙眸就要不由自主的陷落進去。
他喜歡的只是淺淺……
這樣的想法像是一把無形的利劍,一直在刺她的大腦。
「喬楚……你別這樣好不好?我們重新開始吧!」盛鴻宇看著帶著疏離的女人,不由得皺起了眉頭。
他知道她也喜歡他的,不然為什麼當她知道他有未婚妻的時候,會那樣子反映強烈呢?
這個女人真難搞,完全不知道她的心裡在想些什麼!
「鴻宇,我不能接受你的好意。我堅持離開!」喬楚終於歎了一口,堅定地說道。
「為什麼?」男人怒不可遏的站了起來。
「因為……」
「別說我已經有婚約的借口!我已經取消了,我和小柔也根本就沒有過什麼親密的關係!別再那這件事當做擋箭牌!」盛鴻宇盛怒的打斷喬楚的話。
「我知道。」喬楚說道。
「那還有什麼可猶豫的,喬楚……」男人猛地上前拉住女人的手,有些急切的說道:「我是真心的想要和你在一起。我喜歡你!」
「你喜歡的只是淺淺,不是我……」喬楚強忍著自己想要落淚的衝動,淡淡的說道。
她覺得自己最近變得太過懦弱了,以往那樣堅強強大的女人早就消失的無影無蹤了。
「你說什麼?」盛鴻宇皺著眉頭問道。
「你喜歡的只是我的另一個人格,只是淺淺而已!」喬楚鼓起勇氣才能對上男人的雙眸。
「喬楚,你胡思亂想些什麼?」盛鴻宇生氣極了,但是他還是壓低了聲音。
她是病人。她根本不知道自己在說些什麼!盛鴻宇反反覆覆這樣告訴自己,才能使自己此時此刻不馬上就掀了身邊的桌子。
這個該死的女人!
真是從第一次見到她,就快要受不了了!
「我沒有,我昨晚想了一晚上,反覆思考,最終,只有這個原因才最有可能性。你為什麼會喜歡上我,我的個性和你身邊的女人們都這麼不像。我們倆個在一起就只會吵架。我想不出還有什麼理由!」喬楚一把推開糾纏在身邊的男人。
「喬楚,你給我聽好了!不管你有幾個人格,就算是有十個八個的我都會試著接受。因為他們都是你!不是別人!你別再給我找這種無聊的借口!」盛鴻宇暴怒起來,將吧檯上的白色咖啡杯掃落。
咖啡在空中散開一條好看的拋物線,然後落在地板上。白色的陶瓷杯在地板上碎成幾塊碎片。
「可是……」喬楚看著地板的一塊污漬。
「別可是!你說,是不是你喜歡那個安斯遠!」盛鴻宇上前將女人的雙手抓住,固定在她的胸前,然後直接將她壓在吧檯的邊上,防止她逃走。
「我……」
「你要是敢說你喜歡他,我現在就在這裡要了你!」男人危險的瞇起雙眼,手中的力道又緊了緊。
「你什麼邏輯啊!」喬楚怒斥道,想要掙脫他的束縛。
「還沒有回答我!」盛鴻宇緊了緊手腕。
「無聊!」喬楚反手一帶,將男人的手腕擰向身後,從他的鉗制中躲開。
「那你到底為什麼還要走?」盛鴻宇不悅的看著轉身離開的女人的背影問。
喬楚根本不想理他,轉身去拿抹布跪在地板上仔細擦地。但是,想著他剛才說的那句話,心裡竟不由自主的泛起一絲甜意。
——不管你有幾個人格,就算是有十個八個的我都會試著接受。因為他們都是你!不是別人!——
他喜歡的是她,不管有多少個人存在在她的身體裡面,他喜歡的是她——喬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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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家老宅】
「誰允許這麼做的!你把我這張老臉都給丟盡了!現在讓我怎麼和白家人交代?你這個不孝子!我生了你們幾個兒子,為什麼沒有一個讓我省心的!」盛老爺子暴怒的用枴杖敲打著地板。
柳依依在旁邊趕緊說道:「建業,你別生氣了。鴻宇也不是故意的,他只是沒想通……」
「我想得很明白!」盛鴻宇坐在沙發上冷冷的打斷女人的話。
「鴻宇!你就不能少說兩句?」柳依依瞪了男人一眼,然後轉頭扶著老爺子說道:「建業,你先別生氣。有話好好說。」
「有什麼好說的!我告訴你,今天這婚你是結也得結,不結也得結!婚期定在下個月三十一號!」盛建業氣憤的說完,然後轉身走出房間。
「我不會出現的!」盛鴻宇對著離去的背影,冷冷的說道。
「鴻宇!你給我住嘴!」柳依依突然厲聲說道,將書房的門一關,轉身怒氣沖沖的對盛鴻宇說道:「你怎麼能這樣對你爸爸!他一個人辛苦了幾十年,盛氏是他的心血!他能不著急嗎?」
盛鴻宇低頭不語,但是臉色明顯不好。
看到男人不做聲了,柳依依也緩和了語氣說道:「鴻宇,你仔細想想,現在家裡你爸爸只能指的上你了,你大哥心懷不軌,想要將盛氏的資金偷偷挪出去。你弟弟還那麼小,根本不能支撐家族的產業。你就忍心看著盛氏會在你自己的手裡?」
「沒有白家的支持,我一樣可以管理好盛氏!」盛鴻宇冷冷的說道。
「我相信你有這個能力,可是有個白家人的支持,你做事情就會事半功倍。你不是不知道,你與白靜柔訂婚的消息一傳出去,我們盛氏的股票就立刻上漲了百分之三。如果在這個節骨眼上,你突然悔婚,股票會跌得很慘的。而且,白成錦怎麼會允許自己的女兒受到這樣侮辱。他會打擊我們盛氏。這些我知道你不是沒想過,你為什麼要這樣執迷不悟下去!」柳依依說道。
「我有喜歡的女人了!」盛鴻宇低聲說道。
「就是那個連身世都不明不白的女人?為了一個這樣的女人,寧可犧牲你父親一輩子的心血?」柳依依皺著眉頭不悅的說道。
「對不起!她不是不明不白的女人,她是我的愛人!」盛鴻宇站起身來,靜靜的說完,然後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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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界上有什麼不會失去的東西嗎?我相信有,你也最好相信。
————————————————————村上春樹《一九七三的彈珠玩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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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家,淺淺圍著小圍裙哼著輕鬆小曲在廚房刷盤子,她先將水槽灌滿水,然後將髒盤子全部放在裡面,用清潔劑洗過之後,在一個個沖洗。這項運動她做得很開心,享受著刷盤子給她帶來的快感。
這兩天,她和盛鴻宇的關係改善了很多。
可以說,男人對她的態度好了許多,溫柔的同她說話,也不再命令她將整個三層別墅的窗戶全部再擦一遍,或者是將地板重新打蠟。時不時的,還會從超市裡買菜回來,這讓淺淺有些受寵若驚。
只不過,淺淺很不適應早上醒來的時候,男人會突然間摟住她的身體。或者輕輕親吻她的臉頰。
是楚楚喜歡他,又不是她淺淺。為什麼他要親她?
但是,誰讓她欠了他的錢呢,債主最大!她連身體都賣給他了,就不應該在乎男人時常性的性騷擾。
正洗著盤子,就聽見盛鴻宇開門的聲音。
男人徑直走到淺淺的身後,微笑著扳過女人的身體,不顧她圍裙上還沾著白色的泡沫,手中還拿著洗好的盤子,就霸道的吻上女人柔軟的雙唇。
淺淺一驚,慌忙掙扎著向後退去。
「啪——」一聲脆響,盤子摔在地上碎開來。
「怎麼了?」盛鴻宇疑惑的問。
「沒,沒什麼……只是,不要在這樣子了!」淺淺紅著臉,窘迫的說道。
「你不喜歡嗎?」盛鴻宇不想將剛才的不愉快帶回家中,他想給喬楚一個好的環境,也希望她能早點康復。
「不喜歡!」淺淺向後退了一步。
「可是楚楚喜歡得很呢!」盛鴻宇故意逗弄她。
果然這樣一說,淺淺的臉更紅了,她慌張的的眼神四處晃了晃,然後才鼓起勇氣說道:「她喜歡你,可是我不喜歡你!你不要碰我!」
「真那你沒辦法。我可以不吻你,但是,請別早上在我床上醒來的時候,對著我的耳朵尖叫了!」男人邪肆一笑,然後哼著小曲向樓上走去。
被撇下的淺淺快要崩潰了,衝著男人英俊的背影,偷偷的揮了揮拳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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喬楚和盛鴻宇相安無事的相處了一段時間,雖然喬楚一直沒有同意做他的女朋友,可是,兩個人的關係漸漸的融洽起來了。男人白天上班,女人去探望病床上的左翼,然後回家做飯等著男人回家。
他們兩個沒有熱情似火的戀愛,沒有約會,沒有電影,也沒有鮮花和高級餐廳,但是,卻像是一對相處很長時間的夫妻一樣,細水長流的生活。晚上吃過晚飯,盛鴻宇如果要加班工作,喬楚就會幫著他做項目計劃書,還有管理一些隱秘的私人帳務。對於這些,喬楚簡直就是信手拈來,盛鴻宇甚至說將她藏在家裡都有些可惜了。
如果沒有工作,他們兩個會縮在沙發上看電視,每次在搶遙控器這項運動上面,都是喬楚勝利。而盛鴻宇也會故意讓著她,將她摟在自己的懷裡,陪她看那些極其無聊的國產電視劇。
對於未來,喬楚並沒有想得太多。
不是不想想,而是,她下意識的選擇了逃避。
幸福來的太快,讓她感到很不真實。
她的一生都在失去中掙扎。
看似堅強的喬楚不過是個膽小的害怕失去的可憐人而已。
所以,當兩個人都閉口不談,保持緘默的時候,喬楚能更好的接受眼前的一切。
盛鴻宇很瞭解喬楚的想法,所以,他寧可安靜的等著她說出口。
他有很多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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