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當所有的恐懼都退去後,藺蘭就清醒過來,她推開緊抱著她的伊籐鷹,拭去眼角的淚,又換上一副漠然的神色。
兩人都站起身,伊籐鷹神色複雜的看著已經恢復『正常』的藺蘭,這樣的她才是他所熟悉的,才是他曾經想征服的,可是這樣的她也是他所生氣的。如果可以,他寧願藺蘭可以一直都是那個需要他溫暖懷抱的無助的女人,可是那樣的她只怕一開始就無法吸引他的注意吧。
藺蘭背轉過身,看向大門,那裡緊閉著,在暗處,有伊籐鷹的手下在守衛著。她再一次被關在了這日式的院子裡,出不去。一種莫名的哀傷在心底流淌,遇上伊籐鷹,她就只有這樣的命運嗎?
看著藺蘭的決然,伊籐鷹心中怒火堆積,她到底是在想些什麼?為什麼這個女人總是這麼特別,讓他無法不動怒。
深呼吸,伊籐鷹克制自己不對她發火:「你住原來住過的那個房間,不記得的話讓人帶路。」說完,他就憤然轉身往他的房間走去。
藺蘭站在原處沒有動,也沒有回頭看伊籐鷹一眼,彷彿沒有聽到他的話一般。靜靜地、漠然的看著,似想穿透那扇緊閉的院門,看到外面的景象。
待伊籐鷹消失在走廊的盡頭,藺蘭才轉頭看向那些房間。她當然記得她曾經住過的,多麼不甘心、多麼恨、多想忘記,可是這裡的一切卻彷彿是在她的腦海裡扎根了,記憶猶新。
循著心中的記憶,藺蘭來到了原來住的房間。掃視四周,這裡一切都好像還是當初她離開時候的樣子,竟然沒有動過什麼,摸一下,絲毫不見灰塵,想是經常有人打掃。
不知道伊籐鷹是抱著一種什麼樣的心態把這裡留下的,是因為留戀?還是因為根本就懶得動,所以隨他去?
藺蘭躺在床上,久久不能入睡,腦子裡很混亂,各種各樣的畫面都在腦海中翻騰。
伊籐鷹坐在沙發上,臉上還殘留著怒氣,整個房間都瀰漫著一股濃濃的煙味,茶几上的煙灰缸裡已經有很多煙蒂了。
這一夜,格外的長。
一早,藺蘭還沒起床,就聽到了父子倆的對話。
「爹地,媽咪呢?怎麼不見媽咪啊?」非凡的聲音聽起來有些緊張,他害怕藺蘭不見了。
伊籐鷹的聲音:「媽咪還在睡覺,你餓不餓?」
「餓。」非凡一聽藺蘭沒走,當然就放下心了。
「非凡,今天帶你去見爺爺好不好?」伊籐鷹的話又響起。
「好啊,對了,爹地,爺爺就是爺爺嗎?」非凡抬起小臉,一本正經的問。
爺爺就是爺爺,還用疑問?伊籐鷹有些不解,突然醒悟:「非凡的意思是不是爺爺是爹地的爸爸嗎?」
「對啊。」非凡一聽,飛快點頭,「爹地好聰明哦。」不像爺爺身邊那幾個笨笨的叔叔,他們都不懂他的意思。
被非凡一稱讚,伊籐鷹的臉竟然有些紅了:「沒錯,爺爺就是爺爺。」
「媽咪去嗎?」
「去。」
藺蘭仔細的聽著他們的對話,不自主的揚起一抹不易察覺的微笑。起身,在衣櫃裡翻找一下,發現都是她之前的衣服,也是沒有動半分。
洗漱好,換上一套比較順眼合身的衣服,藺蘭才走出房間,往飯廳的方向走去,他們應該在那裡。
「媽咪,你起來了,快點吃早餐哦,很好吃的。」非凡正往嘴裡塞食物,眼見藺蘭進來了,還開心的招呼她。
藺蘭看著那個幸福的孩子,微微一笑,走了過去,在非凡坐下。
「你應該換身衣服的。」伊籐鷹看了眼藺蘭身上的休閒裝,不滿的說,今天說好了要去伊籐家祖宅聚會,她應該穿得稍正式點的。
藺蘭沒有理會伊籐鷹,倒是認真看了非凡一眼,他竟然穿著一套小小的男士和服,像個真正的日本武士。藺蘭在心裡歎氣,他到底是日本人,不可否認,那模樣真的很帥氣。
見藺蘭不理會,伊籐鷹轉而面向非凡:「非凡,你喜不喜歡身上的衣服?這可是日本人的傳統衣服哦。」
非凡聽到伊籐鷹的話,看了看自己:「喜歡啊。」這是第一次看到並穿上這種衣服,很新奇,哪天回去後讓哥哥姐姐也試試。
「哪想不想看爹地、媽咪都穿這種衣服?」伊籐鷹誘惑的問。
「想。」非凡大聲回答,他根本不知道什麼,只是小孩子的一種習慣,贊同大人說的話,尤其是他昨天才相認的爹地。
伊籐鷹滿意的笑著:「我們馬上穿給你看。」眼睛轉向藺蘭:「兒子想看,你就去換吧。」他記得以前有幫她準備過和服,但是藺蘭一直沒有穿過,現在沒有時間去做,只能暫時拿以前的用。
藺蘭低頭沉默的吃東西,不為所動,不想為他穿上日本的和服,因為那是一種在身份上的妥協。非凡可以穿,但是她不能,因為她不是日本人,即使不為這個原因,今天也不能穿。
「我去換了,你也去吧,非凡,你陪你媽咪去吧。」伊籐鷹忽視藺蘭的沒反應,微笑的祭出他的必殺技。
說完,伊籐鷹真的轉身離開,留下非凡跟藺蘭還在這裡。
非凡接了伊籐鷹的任務:「媽咪,我陪你去換,好想看哦。」如果一開始是隨意的應和伊籐鷹,那麼現在他就真的是好奇藺蘭穿上和服的樣子了。
「媽咪不喜歡那種衣服。」藺蘭隨便找了個借口塞搪一下非凡。
「就試一下嘛,一家人穿一樣的衣服一定很帥,」非凡竟然堅持起來,眼睛流露期待,「媽咪,求你了。」
再怎麼狠心,也無法忽視那雙祈求、期待的眼睛,那麼純淨,藺蘭的心一軟:「好吧,媽咪就試試吧。」試一下就脫了。
母子倆來到藺蘭的房間,找出一套和服,可是藺蘭根本不會,無奈之下只得紅著臉請一個女傭人幫忙,那是個年紀比較大的日本女人,終年穿著和服。
在傭人的幫助下,藺蘭終於穿上了和服,非凡早就在一旁驚呼了:「媽咪,真漂亮。」
伊籐鷹不知何時起就站在房門口看著了,眼睛盯著藺蘭,讚許道:「很漂亮。」
紅著臉的藺蘭此時才看到伊籐鷹,一身黑色的和服穿在他的身上,有說不出的合適感,彷彿那就是屬於他的衣服,別人穿著都是一種褻瀆。他真的是一個日本的男人,那種渾身散發的氣息讓人覺得伊籐鷹就是一個王者,真正的王者。
恍然搖頭,藺蘭責備自己這個時候竟然對伊籐鷹看得這麼認真。
藺蘭慌忙想脫下身上的衣服,卻被一轉眼就到跟前的伊籐鷹拉住:「走吧,該出門了。」
掙扎著想擺脫那隻手,沒想到卻被拽得更緊了,藺蘭氣惱的瞪著伊籐鷹:「放開我。」這個混蛋,就算是要屈服於他無恥的威脅而去參加他們伊籐家的家宴,也別想她會穿著這種衣服出現在大家面前。
放開藺蘭的手,伊籐鷹卻改而用右手摟著她的腰,左手拉著非凡:「我們該出發了。」
藺蘭一個旋轉,從伊籐鷹的手裡逃脫:「我換件衣服再說。」剛想動,卻又被伊籐鷹摟回來了。
「你這樣很美,我喜歡。」伊籐鷹附在藺蘭的耳邊以魅惑的聲音說著,還輕咬她的耳垂。
感受到伊籐鷹的氣息及他的觸碰,藺蘭倏地繃直身體,這個登徒子,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放開我。」
伊籐鷹大笑:「不放,非凡,你看媽咪是不是很美?不用換其他衣服了對不對?」
非凡從善如流的點頭:「對啊,媽咪,你好美,不用換了啦。」笑著看著藺蘭,再看看伊籐鷹跟自己:「一家人都穿這樣的衣服好漂亮呢。」
看著非凡笑得燦爛的臉,藺蘭突然覺得不忍拂了他的意思,不想讓他陽光的臉上出現任何的烏雲。
看著沉默不語,也沒有掙扎的藺蘭,伊籐鷹知道她已經妥協了,雖然是因為兒子而不是他,他依然是滿意的。
就這樣,一身和服打扮的三個人在眾傭人或驚歎、或羨慕的視線裡傲然的走出了這個日式小院,坐進一輛早已準備好的房車裡。
車子停在一座古老的院落前,藺蘭是來過這裡的,也是被伊籐鷹帶來的,只是那時她多少有點是心甘情願的,因為那時她是為了報答他的救命之恩。然而現在,她是迫於無奈才出現的。
車門被打開,伊籐鷹下車,先抱下非凡,又將手伸給藺蘭。
很想無視那只修長卻滿是繭的手,可是很清楚他的個性,藺蘭無奈的將手搭上去。
非凡新奇的打量著這座古老滄桑的日式院落,它對他來講就像一個古老的博物館:「爹地,爺爺就住這裡嗎?好嚴肅哦。」找不到更合適的詞了,他只能用嚴肅來形容這個古老的宅院。
「呵呵,對,他就住這裡。」伊籐鷹依然是一手摟著藺蘭,一手牽著非凡,大步往那開著大門的庭院走去。
藺蘭的心卻開始不斷地往上懸,她又要面對他的家人嗎?記憶中的那一次可是不容易過的,尤其他還故意讓她置身那些人中,讓他們誤以為她會是他的妻子。
現在呢?這座古老的日本宅子裡,又有什麼在等待著她跟非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