綠野夢幻。
餐廳裝潢高檔,裝飾富麗堂皇,僅僅是站在門廳外去看,整幢房子都充滿了神秘的夢幻感。
裡面燈光幽然,厚重的窗簾遮住了一份份迷濛的景色。
「愣著幹嘛?快點進去吧。」雲鷹澤整理一下夾克,立在門廳口,等候著猶自坐在車裡發呆的女孩。
「我……我……可不可以不吃晚飯啊?」
秋語兒彆扭地問,聲音小小的。
雲鷹澤凝眉,「你說什麼?」
苗亮趕忙打哈哈,「小姐說,馬上就過去。」
然後挨到汽車車門邊,小聲對著秋語兒交代,「小姐,不要鬧彆扭了,惹急了老大,沒有好果子吃。」
就怕城門失火殃及池魚。苗亮已經總結出了經驗,只要是因為秋語兒生了氣,那麼最最倒霉的就是雲老大周邊的人。
秋語兒歎口氣,無奈地下了車,就像是古代受氣的小媳婦,低頭跟在雲鷹澤身後。
突然不想這樣。
突然感覺今天的雲鷹澤怪怪的。
讓她惴惴不安的奇怪。
或者,他的話語,他的眼神,他的暗示,都讓她生出幾分模糊的明瞭,那份明瞭,讓她有些彷徨和恐懼。
兩個人是簡單的仇人,反倒好了。
那樣子,自己的心,就不會累了。
怕就怕……仇人加複雜的情感,那可就讓她無措茫然了。
暗暗裡,她知道自己在乎這個男人,卻面對著不可期冀、不可掌控的優秀男人,有著一種迴避的望而生畏。
她知道,那叫膽怯,可是她無法勇敢起來。
秋語兒低頭沉思,一副苦大仇深的樣子,讓雲鷹澤十分不滿,嘖了一聲,長臂一撈,緊緊地裹住了她的小身子,擁著她一起往餐廳裡走,「你想什麼呢?那麼入神。走啊。」
秋語兒悄悄地睨了男人一眼,他昂然傲氣挺立的脖頸,絕美的臉上放射著一股股燃燒人心田的光芒。
讓她的心,猛然一顫。
一走神,忘記去看腳下的台階,秋語兒竟然一個踉蹌,被台階絆得向地面栽去。
嗖!
武功高強的男人,很輕鬆地單臂攔在了她的胸前,扶住了她前栽的身體。
「呃,謝謝……」秋語兒舔舔嘴唇,生澀地說。
「呵呵。」雲鷹澤卻輕笑著,「看來以後需要我好好照顧你了,你比孩子還笨。」
最討厭別人說她笨了!
秋語兒馬上攥緊了小拳頭,反唇相譏,「你才笨呢!我可是全校第一名的才女,你若去考,指不定倒數第幾名呢!」
俊美的男人僅僅是抿嘴淺笑,卻不多言。
走進餐廳,秋語兒怔住了。
天哪!
一盞盞燈,各種各樣的燈,一溜排開,從這頭亮到那頭,整個大大的寬敞的餐廳,幾十張桌子的大餐廳,全都是明亮如晝。
兩排穿著統一服裝的女招待,一起躬身,向他們倆用日語問候,「ゆヘゲウヒゆネオ!」(歡迎光臨)
雲鷹澤攬著女孩,無所謂地冷著一張臉,安之若素。
而懷裡的女孩,卻自言自語地倒吸冷氣,「都是日語啊……」
從裡面匆匆走過來一個年輕男人,西裝革履,逕自走到兩位客人跟前,深深地九十度鞠躬,然後微笑恰當地說,「您好,雲總。非常榮幸能夠迎來您的造訪,這是我們餐廳無尚的榮耀。今晚,本餐廳只為雲總開放,其他人等全都肅清了。雲總,您若是有哪裡不滿意,請直接告訴我,我會盡快為您處理的。」
秋語兒呆呆的。
雲鷹澤的面子,好大!
雲鷹澤只是冷冷地點點頭,極其大牌,連笑也吝嗇於笑一絲,就那樣摟著秋語兒,大模大樣地往裡走,走到最中間的桌子旁,親自為秋語兒拉開椅子。
秋語兒偷笑一聲,也很大方地坐下了。
雲鷹澤坐在秋語兒對面,趁著柔緩的燈光看著女孩,發覺她更加的楚楚動人,國色天香。
伶俐的水眸,正溜溜地打量著周邊的環境,一副機靈可愛的小模樣。
「這裡還行吧?」他輕聲問。
秋語兒那才抿嘴笑,「很行了。這裡的經理認識你嗎?」
雲鷹澤啞然失笑,「他很希望能夠認識我。」
秋語兒撇嘴,「臭美吧。」
偌大的餐廳,女招待十幾個,卻只有兩位客人。
點餐本是純粹的日文,秋語兒看得一頭霧水。
雲鷹澤淡笑幾分,根本不跟秋語兒商量,直接用熟練的日語,叭叭地,跟服務員說了一通,只見服務員一個勁地點頭,然後在紙上刷刷地寫。
擺擺手,服務員走了。
秋語兒趕忙問,「你會日語?」
雲鷹澤點點頭,「曾經在日本呆過一年二個月,會一點。」
「你去日本住那麼久?是讀書嗎?」
雲鷹澤遲疑了一下,看向窗戶外面,淺淺地說,「不是去讀書。我是劍橋畢業的,你聽說過劍橋英才班嗎?」
秋語兒瞠目,「劍、劍橋英、英才班?」那不是全世界只有屬於神童才可以去上的神話學校嗎?不要告訴她,雲鷹澤是那個學校畢業的……
「全球神童學校?」
「嗯,那是我的母校,我於十六歲完成了博士的所有學業。」
秋語兒眼睛更大了,「十、十六歲?博士?呵呵,叔叔,你不是開玩笑吧?」
喊順嘴了,張口就來了個叔叔。
雲鷹澤立刻寒了臉,低聲訓道,「不許喊我叔叔!再喊一次,我就打你屁屁!」
喊叔叔,喊得自己都老了。本來就比她大七歲,他很怕她嫌他老的。
嚇得秋語兒馬上抿了嘴,卻嘀咕,「你原來不就是我叔叔嘛……」
「現在不是了!現在我和你是平等的,我們是一輩人!不許你再喊叔叔一次!聽到沒有?」
一直好好的,突然就發火了。翻臉比翻書還快。
「知道了。」
秋語兒嘟起嘴唇,垂下睫毛,小聲地說了一句。
卻只聽到對面的男人,幽幽地冒出來一句,「你這個小表情……跟你媽媽……很像。」
「啊!」( ☉ o ☉ )秋語兒猛地抬眼去看雲鷹澤。
然後尷尬地抖抖眼簾,「你、你不是恨我媽媽嗎?」
菜,一盤盤上來了,雲鷹澤卻先端起紅酒,自顧自喝了一大口,才陷入回憶中,說,「嗯,恨。真實的恨,切膚的恨。」
秋語兒心一涼。
完了。
他們倆中間,是無法跨越了,中間有著填不平的恨海滔滔。
意識到這一點,這一下午輕飄飄的朦朧的幸福感,就那樣瞬間都跑走了。
秋語兒不知道為什麼,竟然有一份傷感,想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