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何時,冷碧自半空緩緩降落,冷目掃過眾人後,落在剎血身上。
始終沒有看任何人,剎血的目光一直停在辦公桌的花瓶上,彷彿周圍發生的事情完全與他無關。
「冷碧,你來得正好,你我的恩怨也該有個了斷了!」蜂王作勢欲撲,冷碧忽然說,「慢著,你先看看外面是什麼!」
所有人的目光唰的落在玻璃窗外,只見綠色的草坪上,躺著個一襲白衣的女人,看起來似在熟睡,精緻的五官和微卷的髮絲令她看起來美得彷彿童話故事中的睡公主。
「曼仙……,」蜂王變了臉色,怒喝,「你把她怎麼樣了?」
「沒怎麼樣?只是喝了一點點天池水!」冷碧居然找了處空位坐下來,神情悠閒不已。
蜂王的臉色垮下去,眼裡忽閃著令人恐懼的光芒。
一旁的布善咬了咬牙,指著冷碧的鼻子問,「妖婦,你究竟想怎麼樣?」
唰的一下,冷碧的目光掠過布善,但見白光一閃,刺目的光芒後,他捂著鮮血淋漓的臉哀嚎不止,直嚇得在場諸人誰也不敢再惹這位妖之國師。
蜂王看了看布善,吞了口唾液問,「說,你到底想怎麼樣?」
「很簡單,推舉我為妖王,由我來統一妖界!」
輕描淡寫的欣賞著自己的淺紫色亮彩指甲油,冷碧彷彿在與人聊家常話一般,眾人皆是敢怒而不敢言,只有紫瞳冷哼道,「國師,適可而止吧,別說蜂王不肯,即使是在主上面前,你又有何能耐稱王?」
「怎麼?我不夠資格嗎?」柳眉擰起,冷碧的目光殺人般注視著紫瞳。
「在我們心目中,除了主上沒有任何人夠資格坐這個位置!」
「話別說得太早!」冷碧忽然笑起來,手指著玻璃窗外的蜂后說,「你們知道她是誰嗎?她叫曼仙,乃天池中的一株聖蓮花,千年得道後位列仙班,誰知有一日下凡執行公務時遭群妖攻擊,失去記憶,為蜂王所救,她感恩圖報所以以身相許,並幫助蜂王研製不老不死之聖藥,名喚『醉生夢死』,此藥無色無味,不易覺察,一旦被人服食,不僅思維會受人控制,就連身體也感覺不到任何痛楚,可謂真真正正的不老不死之身……!」
說到這,她故意停下來,目光落在桌面擺放的茶杯上。
啪的一聲,青澗拍案而起,柳眉倒豎,「你想嚇唬我們?告訴你,我們可不是嚇大的!」
「是嗎?」
冷碧依然淡笑,神色從容不迫。
蜂王卻臉色大變,顫聲問,「你……你在茶裡放了醉生夢死?」
眾人聞之色變,全場登時鴉雀無聲,所有目光盡皆落在冷碧身上,眼裡的驚懼可見一斑。
嬌笑不止,冷碧點頭道,「不錯,不然我敢要求統一妖界嗎?」
得到證實後,所有人都嚇得面如土色,甚至已有小妖跪地求饒,大呼「我願臣服主上,請主上賜我解藥!」
眼看呼啦啦的跪倒一片,冷碧笑得愈發大聲,只差沒把房子震塌。
我鄙視的看著她,心如烈火燃燒,這女人利用了我們的同情心,在所有人面前裝出一幅可憐相,原來竟在暗中籌劃許久,用心之毒實令人鄙夷。
深月忽然握住我的手,並拽了一把,跟著他的腳步走出去,他指了指草地上的蜂后說,「唯今之計,只有她能扭轉乾坤,否則被國師得逞,一切都完了,即使我們能夠解除妖毒,也無法對付那些活死人!」
他的話提醒了我,趁著廳裡混亂一片,深月將蜂后抱起便往山莊外狂奔,等我們回車上時,眾人早已在因裡等候多時。
「很好看嗎?再晚一分鐘,你就要現形了!」
殘雪的話使我非常慚愧,望著仍然昏睡的蜂后曼仙,我忍不住問,「你有辦法弄醒她嗎?只有她才知道醉生夢死的解藥!」
沉吟半晌,殘雪發動了引擎,邊開車邊說,「先找個地方弄醒她再說,倘若連剎血都成了活死人,我們可就毫無勝算了!」
一路無言,眾人俱是心事重重,我望著車窗外不斷穿梭而過的樹木,也是憂心仲仲。
車開了不遠便發現有處農家小樓,兩層樓的白色樓房在空蕩蕩的半山腰顯得格外耀眼。
將車停下,殘雪道,「咱們就住這兒吧!」
「這裡?」雲裳回頭看了一眼若隱若現的蜜桃山莊問,「他們來來去去豈不是都要經過這裡?」
「越危險的地方越是安全,他們怎麼也想不到咱們就住在他們的眼皮底下!」陰如壞笑兩聲,等我們下車後將車尾箱裡透著螢光的隱身車罩一灑,汽車便被完全淹沒,毫無破綻。
小樓似乎空置許久,塵埃密佈,我們花了許久的功夫才將它們打掃得喚然一新,拍了拍手心裡的塵土,陰如指了指屋後的菜園子說,「這裡真不錯,居然還能種菜,等我明天進城弄些糧食來,夠我們吃住好一段日子了。」
我們都沒有說話,目光全落在曼仙身上。
殘雪正在替她把脈,大約一刻鐘後,擰眉道,「有些不妙,這天池水乃是極烈之毒,冷碧的心還真狠,起碼餵了她滿瓶毒液,依脈象看來,怕是凶多吉少!」
「她會死?」我驚訝出聲。
「難說,雖然她並非常人,可是因為長時間泡在毒藥裡,她的身體已經沾染了不少毒素,加上這天池水的劇毒,我真怕她撐不了多久。」
面面相覷,我和深月相對無言。
殘雪將她的手臂輕輕擱下後,緩緩坐到桌前,五指一撒,桌上便多了一盤茶具,濃香四溢的茶水饞得我們直嚥口水。
「你到哪兒都不忘帶著這東西啊!」我搶了一杯飲下去,絲毫不看殘雪生氣的臉。
他瞪了我一眼,招呼眾人坐下說,「來,先喝杯茶,咱們從長計議!」
「怎麼計議?」
又瞪了我一眼,他冷然道,「你能不能安靜的聽我說,現在是非常時期,一步走錯便會滿盤皆輸!陰如,你和雲裳負責煉製妖毒的解藥,藥方在小安手裡,雖然不知道是真是假,不過可以一試。深月,你找機會接近一下五仙門主,如果能帶紫瞳過來見我就最好。至於我會潛心救治曼仙,希望能夠救她一命!」
「那我呢?」我急了。
「你……,」斜倪我一眼,他居然拋下一句,「你負責我們的起居飲食!」
我還沒來得及反對,眾人已如煙霧般飄散,看來是各自執行各自的任務去了,我只好翻翻白眼,四處搜尋糧食。
雖是許久沒人住,總算廚房裡還有兩袋糧食和一壇煤氣,我見冰箱裡還有些小菜、肉類,便將就著弄了一桌菜,等我將飯菜端上桌時,他們居然全都回來了,怡然自樂的享受著我的美食。
「你們耍我啊?」惱著臉,我沒好氣的質問。
沒有人回答,彷彿我是個透明人,見深月也吃得津津有味,我抄手搶過他的碗問,「你是不是也和他們一起欺負我啊?」
深月睜著一幅無辜的眼睛望著我,艱難的說了句,「對不起,小安,我實在是想不出這麼安排有什麼不對!」
「你……!」
陰如實在是忍不住笑了起來,一起挾菜一邊說,「小安,你還是老老實實的做廚娘吧,讓你去做別的事情,恐怕只有一個後果,那就是亂七八糟!」
「我就那麼差嗎?」自尊心突然遭受重創,我像只漏了氣的氣球跌坐在椅子上,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殘雪停下用餐,朝我張望了兩眼後,終於忍不住說,「小安,你是凡人,留你在這鎮守大本營不是更好,要知道你現在面對的不僅僅是一群妖怪了,倘若他們真的成了怪物,你自己也沒辦法保護!」
這倒是句實話,一想到那些野蠻成性的妖怪此刻還變成了不怕死不怕痛的活死人,我的心便已經膽怯了!
乖乖的做了兩天飯,陰如的解藥終於研製成功,抓來一個妖人試驗後,我們全都欣喜若狂。
「沒想到冷碧沒騙我們!」望著恢復了正常的老太太,我不可思議的說。
「她不會這麼好心,只怕有別的陰謀吧?」陰如一直盯著這老太太,似是怕她會突然發狂會死去。
兩天後,事實證明老太太確實恢復了正常,望著她樂巔巔幫我們弄飯的身影,我們全都吐了口長氣。
可惜曼仙的病毫無進展,望著她的氣絲越來越差,氣息越來越微弱,殘雪不得不決定帶她回崑崙。
目送他的身影遠去後,我望著窗外的夜色,很是擔憂。
深月已經離開了兩天,沒有帶回來任何消息,難道他出了什麼意外?
三天後,我實在是忍不住了,決定潛入蜜桃山莊看看,可惜我剛拉開門便被陰如拉住,她陰沉著一張臉說,「你去了有用嗎?除了送死我實在想不出能起什麼作用。」
我鼻子一酸,哽咽的問,「難道任由深月出事我們也不管嗎?他會死的,那群怪物的力量根本不可估計,我們不救他嗎?」
「等殘雪回來再說吧,小安,你別著急,總有辦法的,你要相信一點,邪惡永遠勝不了正義!」
陰如拍了拍我的肩,長歎一聲。
再次凝望夜空,我一句話也不想說。
第二天,天空又下起了暴雨,雷鳴電閃中,殘雪回來了,渾身落湯雞一般,肩上背的曼仙依然沒醒,氣色卻紅潤了許多。
「毒液已解,還得看她自己的造化!」
抖了抖身上的雨水,殘雪忽然凝望著我,一言不發。
「怎麼了?」被他看得渾身不自在,我訥訥的問。
「知道我這次見到誰了嗎?」他忽然問。
搖搖頭,我不明白他的意思。
「我見到水默晗了!」
「什麼?」我一時懷疑自己是否聽錯了,瞪著一雙眼睛盯著他。
「是的,我確實見到水默晗了!」殘雪的話很肯定,不似在開玩笑,我強忍著心頭劇烈的跳動,試探性的問,「你究竟是看到水默晗還是看到妖王剎血?他們明明現在是一個身體啊。」
殘雪閉上眼睛,似在回憶,半晌後,沉聲道,「我真的不知道怎麼回事,只知道在崑崙的一座聖山上有面平如明鏡的湖水,我們稱它為聖水,據說它能治百病,而且能夠使人容顏不老,我想既然這水如此神聖,便帶著曼仙去了,她雖然沒有醒過來,身上的毒液卻被聖水完全排除,等我打算帶她走時,被一陣奇怪的鳥叫聲驚動,原來這池聖水是有兩隻靈鶴看守的,此刻靈鶴卻不知去向,我循著鳥叫聲一路追尋到了一座小山峰,峰上有個山洞,看起來十分隱密,我進去的時候便感覺有些不對,因為洞裡有股奇怪的香味,等我探入洞中,才發現裡面有塊石床,床上寒冰如煙,而水默晗就靜靜的躺在那兒,靈鶴則守在他的身邊。」
我只聽得心潮澎湃,拔腿便走。
「站住!」殘雪將我喝住,冷聲道,「你現在不能去,那裡是聖地,你把凡間的污濁之氣帶進山洞,只會使他死在那兒!」
「為什麼?」我無法掩飾內心的激動,音量下意識的提高了。
「因為……躺在那兒的不是他本人,而是他的靈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