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第一次知道,原來黑暗過後並不是黎明!
呆呆的看著蜷縮成一團,卻正熟睡的小憂,我恨不得殺了自己。
手和腳都無法動彈,膠布貼得嘴唇一陣陣發熱,真難受啊!
斜靠著床背,我等死似的仰望著天花板。
這一次,這一次還會有奇跡嗎?陰如和深月還會和以前一樣從天而降嗎?我不敢想,更不敢盼望,我怕希望越大失望越大!
日光燈正照著大床,很刺眼,我閉上眼睛打算小睡一會兒,養足精神才能逃生啊!
一陣很輕微的破空聲傳來,雖然微弱,卻足以驚醒我全身的觸覺。
悄悄撥開眼簾,我只用一條細縫觀察來人。
躡手躡腳的一條黑影向我們走過來,她的臉上卻蒙著層黑布。
眼看她的手已罩向我的臉,驚恐使我攸然睜眼,她嚇得急退三步,眼裡滿是惶然。
見我直勾勾的盯著她的臉,她忙擺手說,「我無心傷害你們,我是來放你們走的!」
我心裡雖然狐疑,眼神卻沒有方纔的抗拒。
她緩緩湊過來,小心翼翼的揭開了我嘴上的膠布。
痛楚使我眉頭緊皺,抿了抿嘴唇,我問,「你是誰?為什麼要救我們?你不怕這兒的主人不放過你?」
她怔了怔,似是沒料到我會問她這些,緩緩坐在床沿,她悠悠地說,「劍哥出手確實有些辛辣,我知道他對你成見頗深,可我不想見他再造殺孽,這會影響他的修行,所以我才出手相救,希望能夠減輕他的罪孽!」
她的聲音有些耳熟,我忽然想起天山石洞裡的兩隻妖精:彌劍和癡樓,難道說是他們?
「你是癡樓?」我試探性地問。
「你還記得我?」她抬起眼睫,表情複雜。
「果然是你,那梅英奇就是彌劍了?」我冷笑,這兩隻妖精竟然也混入人間,還生活在我的身邊,真可笑,難不成他們還想過人的生活?
「是的,劍哥化成她的人形,只是為了方便辦事,可我沒想到他想除掉你,要知道國師吩咐過,不能傷你分毫……!」似是記起說漏了嘴,癡樓沒再說下去,玉蔥般的手指伸向我的後背,想要為我解開束縛。
「慢著!」我身子一扭,避開她的手,見她愕然,我揚了揚下巴問,「水默晗是不是被你們藏起來了?快說!」
「不,我們沒有抓他,他不是一般人,我們哪兒敢傷害他?」她的眼睛很純,看來不似說謊。
我遲疑片刻,主動靠近她,方便解開繩索。
「咦!」
我心裡一緊,回頭問,「怎麼?」
「這繩索?」癡樓停下動作,喃喃道,「劍哥怎麼了,為何動用千籐枝?對付一個普通人需要這麼做嗎?」
「什麼千籐枝?」我急得心焦火燎。
「它生長在大山裡,乃千年古樹成精後生長出的籐枝,一旦將人和動物纏住,便不可能解得開,而且越解它越纏得緊,最終勒死生命!」
我的心直往下沉,臉色也卡白如紙。
「不過也並非無法可解,只是……,」
「只是什麼?」
「只是需要利器,非同一般的利器方能割斷!」癡樓說著從懷裡掏出一把匕首,寒光流溢,晃得人心神俱裂。
「這是什麼?」我好奇的問。
「這是千年寒鐵所鑄,吸取萬人精魂後煉成的利器,俗稱破日,乃劍哥追尋千年才到手的寶貝!」她眼裡閃著一抹寒光,是得意之色,我無心理會她的虛榮,只要能離開這裡,其他一切都不重要了。
哧的一聲,手腕一鬆,我忙甩了甩手以活動筋骨。
再解開小憂的束縛後,我望著她的臉說,「謝謝你,大恩大德沒齒難忘!」
「別這樣,只希望他朝一日你能放我劍哥一馬,我就心滿意足了。」藏好匕首,癡樓起身欲走。
「樓妹,你做什麼?」門邊現出梅英奇瘦削的身子,望著她眼裡的寒氣,我嚇得哆嗦起來。
「劍哥,你不能傷害她們!」癡樓迎向他,剛想解釋,便聽見啪的脆響,黑巾滑落,五個清晰的手指印出現在臉頰上。
怔怔的摀住臉,癡樓淚花翻湧。
「我說過讓你別自作主張,凡事先問過我,你為什麼永遠不聽?」梅英奇一臉怒氣,絲毫不給她面子。
癡樓哽咽無語,只能乖乖的站在一旁。
眼見梅英奇步步逼近,我已作好放手一搏的準備。
「別輕舉妄動,否則我殺了你的朋友!」她的話果然將我震懾,偏臉看了看尤未睡醒的小憂,我長歎一聲,乖乖的一動不動。
梅英奇的目光落在斷成一截截的千籐枝上,眼珠紅艷似火。
「你到底想怎麼樣?」我鼓足勇氣問。
她葫蘆裡究竟賣的什麼藥?困住我目的何在?
「怎麼樣?若非怕你對少爺不利,我早就殺了你!」寒光乍現,她冷笑道,「依我說,趁你沒有恢復真身之前除掉你是再好不過,真不知道他們哪兒來的諸多借口,難道非要等你收服妖界時再與你抗衡?恐怕到時候就晚了!」
我盯著她的臉,故作無辜的問,「你說什麼啊?什麼恢復真身?什麼收服妖界啊?」
「別裝傻,你既然知道困仙索,還會騰雲駕霧,難道你會不知道你的真正身份?」梅英奇憤憤的看了我一眼,回頭問癡樓,「你為什麼要放她們?是不是非要跟我作對?」
「不,我只是不想你再造殺孽……!」
「住口,扯我的後腿恐怕是你最拿手的吧!」梅英奇冷哼一聲,拉著她的手準備出門。
「你怎樣才肯放我們走?」我急忙問,再這樣下去,我們沒被他殺死恐怕也餓死了!
回頭瞪著我,她咬牙切齒地說,「休想,我絕不會讓你活著走出去!」
眼看房門關閉,我虛脫的倒在床上,一動也不想動。
這群妖怪混入人間究竟想幹什麼?抓我又不殺我又是為什麼?彌劍化成梅英奇究竟有什麼目的?瑰月公司和這群妖怪又有什麼關係?
一連串的問題使我絞盡腦汁卻理不出任何頭緒,只好強迫自己睡覺,睡覺總能補充一些體力吧!
迷迷糊糊時,脖頸間涼氣直衝,受驚的睜開眼,現出梅英奇殺氣騰騰的臉。
「你做什麼?」慌忙坐起身子,我嚇得魂飛魄散。
「你說做什麼?」她晃了晃手裡的匕首,陰森森的說,「殺掉你一直是我的心願,偏偏他們一個個諸多顧忌,我就不信你死了妖王便不能復活!」
我看著他手裡稱做「破日」的匕首,手腳冰涼。
削髮如鐵的刀割在我脖子上會不會一痛即過?
死心的躺下去,我看著天花板說,「要殺要剮隨便你,反正今天不死遲早也會被你們弄死!」
「好,我就順你的意思做!」寒光流動,我嚇得閉上眼睛。
「住手!」又有人喝止,梅英奇的手停在半空。
我趁機縮到床角,離她遠一點。
站在門邊的竟是水清凝,幾日不見她憔悴了許多,原本瘦削的臉此刻更加瘦了,顯得整張臉都有些詭異。
「她不死遲早都是個禍害!」梅英奇雖然不情不願的退到一邊,殺人的目光卻一刻也沒離開我的臉。
「我說過多少次,她不能死!你當我說的話是什麼?」水清凝怒了,幽藍的眼珠閃著熊熊烈焰。
梅英奇不敢再說,她似乎十分畏懼這個女人!
「董事長,我真的沒有綁架水默晗,你放我們走吧!」我連忙抓住時機向她懇求,除了她我實在想不出還有誰能救我們。
可是,她沒有回答我,甚至沒有看我一眼,只是冷冷的說,「英奇,時機未到,凡事都要忍耐啊!」轉身離去,仿似雲走霧散。
再瞪我們一眼,梅英奇扭了扭腰肢溜出房間,我聽見鑰匙反鎖房門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