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嘉文一手提著兩個袋子,一隻手還牽著項曉窗,握得有些緊。
項曉窗哭笑不得:「我自己可以走的。」
「我怕你逃走。」杜嘉文似真似假地開著玩笑,手卻不肯或放。直到出租車停在大廈的門口,項曉窗的神情還有些惶惑。
「翔天幫我租好了房子……」項曉窗低著頭,腳像在地上生了根似的,不肯動彈。
「曉窗,你一個人住,我不放心。」
項曉窗似笑非笑:「我覺得……和你一起住,更讓人放心不下。」
杜嘉文立刻反問:「誰放心不下?曉窗,不會美國一行,我們的相處模式就變了吧?唐翔天,哼,肯定不安什麼好心。」
項曉窗淺淺地一笑:「這話……」
杜嘉文知道自己反應過度,重又牽起了她的手:「好吧,如果你一定要搬,那我幫你。」
什麼時候,他變得這麼好說話?
達到了自己的目的,項曉窗卻殊無歡喜。一隻手被他牽在手裡,另一隻手卻用指頭勾著自己的髮梢。明明是自己的要求,可是杜嘉文的輕易放手,卻讓項曉窗覺得好一陣的失落。
杜嘉文的眼尾悄悄地瞟著她的面部表情,看到她的笑容變得越來越勉強。心裡忽然一鬆,一路上擔憂的問題,在這時完全得到了解答。
她還是留戀著他的。
心裡恨恨地咒罵著唐翔天,如果不是他的「挑撥離間」,也許項曉窗和他,還會和以前一樣,哪裡來的這些煩惱?
項曉窗鑽進了房間,杜嘉文連忙跟了進來:「累了嗎?先洗個熱水澡再睡,會比較舒服。」
「不是,我收拾衣服。」項曉窗淡淡地回答。
「曉窗……別忘了把我的一起收拾進去。」
「嗯?」項曉窗懷疑地抬起頭。
「你搬到哪裡,我也搬過去。」
項曉窗瞪著他,幾乎為之氣結。可是心底的那抹失落,卻忽然消逝到無影無蹤。
「曉窗,我們好好談一談,行嗎?」他說得很軟,手伸出來,似乎想要擁住她,卻在看到她明顯防備的神色以後,又收了回去。
「好。」項曉窗看到坐到了床上,遲疑了一下還是往客廳裡走去,「我們去沙發上談吧。」
杜嘉文苦笑著跟了出來,雖然她的內心還傾向著他,可是她的表現,卻冷淡得好像他們之間已經結束了親密的關係。
什麼樣的感情,能夠經得起這樣的疏離?何況,他與她之間,甚至不能稱之為愛情。也許說是依戀,還勉強能夠算得上。
項曉窗不敢看他,只是坐在一張單人沙發裡,擺明了要與他拉開距離。
杜嘉文歎了口氣:「曉窗,我不知道唐老大和翔天對你說了些什麼,但是不外乎是你跟著我,是受了委屈之類。我明白,你現在有了更多的選擇,小玲又已經出了院,康復情況十分良好,我的手裡,留下你的籌碼並不多。在目前,我不能空口說白話,給你一個固定的期限,說要娶你。沒有十成的把握,我不會輕易許下承諾。我只能說,如果我要娶,那麼杜太太一定是你!」
項曉窗怔怔地看著他,堅定而有力的話,似乎多少給她注入了一點信心。
杜太太?這個稱呼是如此的陌生,她並不見得想要。她只是不能忍受,有一天他會因為另娶佳人,而讓自己置於兩難的境地。到那時候,她將情何以堪?
她不想做他見不得人的情人,她想要光明正大地與他並肩而立,在陽光下驕傲地仰著頭。
他的話,算不上是山盟海誓。可是這樣溫和卻堅定,卻又像是驚濤拍岸的海浪,生生地拍進了她的內心。
一剎那,彷彿天地澄明瞭起來,他的承諾不是短期,但卻是期許了將來。
她忽然彷徨了,順從內心的期盼,她便該留下。如果她更能理智一些,便不該答應。
他忽然願意談婚論嫁,是因為她與他的感情,還是因為她如今地位更迭,又或者,是因為她腹中的孩子?她悄悄抬眸,卻對上了杜嘉文專注的目光,似乎纏繞著熾烈的火焰,要把她融化在他的眼眸底下。
她惶惑地搖頭,在無法辯明他對自己的感情之前,她不敢再付出更多。
「謝謝你能夠這樣說。」她勉強把那顆不住跳躍的心,恢復到了平常的均勻速度,「至少讓我們不要再像以前一樣,給我的感覺,在人前人後,都無法抬起頭來。也許你不會瞭解這樣的壓力,但是對我來說,卻像一根根刺一樣,如附骨之蛆,無法甩脫。」
做他的情人,竟然是這樣的屈辱嗎?
杜嘉文如被打擊到了似的,很長的一段時間,沒有辦法開口。
他許下的承諾,如果還不能打動項曉窗的心,他已經無法再提供更多。可是,要眼睜睜地放她離開,他——做不到!
「如果我能夠娶你,我寧可娶你,而不是其他人。」他頹然地歎息,忽然焦躁起來。也不知道父親與陳氏,到底有多麼深厚的交情,為什麼一眼相中了陳思嘉,寧可讓他拖延著不肯舉行婚禮,也不肯易人。
他也到了而立之年,按理說,父母也該急著含飴弄孫。可是對於他的消極態度,父母竟然寧可放任自流。
「不管怎麼說,翔天已經給我租好了房子,我還是搬過去再說。你……其實不必這麼為難,我也不是非嫁你不可的。至於孩子,我可以獨自撫養,你不用擔心。」
這樣叫他不用擔心?杜嘉文的心臟一陣無力,他說了這麼多,仍然挽不回項曉窗的心嗎?唐翔天預先替她租了房子,分明就是看中了自己不肯放手。
「你一定要搬?」
「是。」項曉窗甚至沒有遲疑,很快地回答。
「要不,你住這裡,我搬走吧!這裡的治安還不錯,如果換個地方,我不放心。」
「不,這是你的公寓!」項曉窗堅持,「翔天不會讓我住到治安不好的地方」
說著,她拿出了唐翔天分別前塞給他的紙條,卻陡然地一呆。這個地址……不過是與杜嘉文差了兩層樓而已,仍然是同一幢大廈。難怪他當時雖然含著笑,卻一臉的不大甘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