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紐約的時候,天空裡陰沉沉的,彷彿連那厚厚的雲層,都將擠出眼淚來似的。
唐翔天在機場就和他們分手,提著一個扁扁的雙肩包就離開。那樣子,怎麼看都像是一個純真開朗的學生,哪裡像手裡染著無數血腥的黑道少主?
「走,先回酒店。」杜嘉文吩咐了司機。
「你不是急著去公司嗎?」項曉窗意外地問。好不容易飛了一趟夏威夷,手裡握有了真憑實據,他這時候卻不著急了?
「陳思嘉想必已經知道我們回來,我們可以好整以暇地等她來找我們。」
他說得很輕鬆,一直以來壓在心頭的陰霾,到這時候才算吐了出來。雙眉舒展,唇畔瀉著一絲笑意。
「何況,我也捨不得讓你一個人呆在酒店裡。」他又接上了一句。
項曉窗沒好氣地白了他一眼:「把我一個人關在酒店的時候,怎麼沒聽到你說這句話呢?」
「因為那時候有不得不去公司的理由,而現在,則不是必須。」
方天偉不在酒店,杜嘉文也不著急,留了一個信息給他,然後脫下了出機場就披上的黑色暗條紋西裝。
「曉窗,你先洗個澡吧,還能小睡一會兒,我把資料整理一下,咱們和陳思嘉攤牌。」
他扯著領帶,順手扔到了沙發上。茶几上,放著一個厚厚的資料袋。
「好。」項曉窗當然不反對,舒舒服服地沖了一個淋浴,猶豫著還是穿上了T恤和棉質長褲。
「怎麼不換睡衣?」杜嘉文坐在沙發上,正在看著方天偉留下來的資料,聽到響聲才朝她瞟了一眼,立刻皺緊了眉。
「你不是說陳思嘉要來嗎?」項曉窗打了一個呵欠,「坐飛機原來這麼累,我都覺得困了。」
「換上睡衣,你去床上躺一躺,陳思嘉今天一定會來,但不是現在。」
「為什麼?」項曉窗疑惑地問,「她知道你回了紐約,還不第一時間來找你嗎?她本來就對你夠慇勤的了,這一次肯定更加的慇勤。」
她一隻手刷著長長的頭髮,動作因為這番話而有了一個小小的停頓。那些酸澀的泡沫,在胃裡面不住地翻滾。
明明知道杜嘉文適配的對像,除了陳思嘉,還會有別人,總之是輪不到自己。不僅是因為家世上的天壤之別,還由於他從來沒有表示過自己想要娶自己的想法。
縱然自己的身上也背著一個光環,杜嘉文想娶的,也未必就是自己。
因此,神情就有些落寞,卻只是輕輕轉了一個身,不讓杜嘉文看到自己臉部的表情。
「她還要找家族裡的人商量一下,不能冒然地跑過來的。」杜嘉文頭也不抬地解釋,看著手裡的資料,又皺起了雙眉。
項曉窗做好了心理建設,才回過頭來,看到他的表情,忍不住問:「怎麼了?我們不過離開了一天多,發生了什麼事嗎?」
「陳天偉找到一些老人瞭解了情況,分公司所謂的生產已經幾乎只是半開半停。那些工人被裁了一半,但每次的薪酬仍然按以前的名錄發放。他們的胃口也實在太狠了一點,不單是利用杜氏洗錢,還要想辦法侵吞公司的資產。」
「反正你已經拿到了證據,也就到此為止了。可是你離開分公司回中國接任總裁,並沒有多少時間啊!」
「估計他們已經這樣搞垮了不少公司,所以做這些事自然有一套流程,做起來輕車熟路。」杜嘉文開著玩笑,「這次還算是手下留情,分公司至少沒有變成一個空架子。唔,你沒聽維克昨天說嗎?陳家所有的開支,都由公司支付。」
「他們不是很有錢嗎?怎麼還要……」項曉窗不解地問。
「有錢又怎麼了?他們有錢,但還是守財奴,能擠一就一個。他們的生活相當奢侈,陳思嘉一件晚禮服,就動輒十幾二十萬。」
「這麼貴啊,不會是美元吧?」項曉窗暗暗咋舌,她看到一後面跟著四個零,已經不敢下手。
杜嘉文失笑:「我習慣把金錢換算成人民幣,以前倒是習慣用美元的。」
「要是捐給希望小學,可以捐多少貧困失學的兒童啊!」項曉窗扼腕歎息,臉上寫著真心的痛惜。
「你……可以專門從事慈善事業。」杜嘉文抬起頭看她。
項曉窗臉色一紅:「我知道自己沒有資格做這些,我連小玲都資助不了。我只是說出自己的觀感,我覺得像陳思嘉那件禮服……何況,我沒有一次看她穿同樣的服裝。」
「當然,這種六位數的禮物,至少有幾十件之多。」杜嘉文冷笑,「逛街是她的一大嗜好,每次如果不提著大包小包,絕不肯善罷甘休。反正又不是用的她自己的錢,由杜氏全程提供。」
項曉窗雖然驚訝地瞪圓了眼睛,卻不敢再說話,怕又不知不覺地惹怒了杜嘉文。因為唐翔天在機場的那一個吻別,已經讓他沉了半天的臉。
杜嘉文沉吟了一下,臉色嚴肅:「曉窗,我不是諷刺你,我是說,翊鑫以後會專門成立一個基金,由你全權管理,去資助一些真正需要幫助的人。」
項曉窗不敢置信地看著他,連手裡的梳子掉下來砸到了腳背,又彈到地毯上都沒有覺得。
「真的嗎?」她問。
「當然,你覺得我是一個喜歡欺騙的人嗎?我從來不會許下空頭支票,事實上,這件事我剛剛接手的時候就已經在考慮辦了。在美國分公司,我也成立了一個慈善基金部。不過,現在裡面的基金已經全部都被陳思嘉挪作了服飾錢。」
項曉窗忍不住「嗤」一聲笑了出來:「她……」
「她是一個極端自私的人,這一點無庸置疑。」
「是嗎?」項曉窗挑了挑眉。每一次杜嘉文談到陳思嘉的時候,總是貶多於褒,有時候連一點情面都不留,雖然只是當著她的面。
「不錯,如果不是我們早一步找到維克,也許他現在已經成了一具死屍。在她的概念裡,阻礙自己的,都是該死的。」
「那個……基金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