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差不多了。
李英東看了看表,心想古墓裡的氣體散得應該差不多了。但是,他很清楚要完全將古墓的廢氣散盡,那根本上是不可能的。只是那麼一個小小的盜洞,空氣對流的能力非常有限,只要能夠沖淡一下,便已經很不錯了。不過,李英東一點也不用擔心,他是有備而來的,在進入古墓前,他要求每個人都帶上防毒面具。這些面具還是僱用他們的人給他的,聽說是國外來的貨色,百分之一百好用。除此之外,李英東還準備了一把蠟燭和一捆有數十米長的麻繩。蠟燭必然是拿來進入古墓是點的,而麻繩作什麼用,眾人卻不知道了,而且包括李阿貴也不知是幹什麼用的。
「你們進去之後,一定要完全聽我的話!」
在進入盜洞前,李英東再一次叮囑。
胡大為和那李阿貴一聽連連點頭,而胡二狗,則什麼話也沒有說。
一行四人於是戴上防毒面具,一個接一個地下了盜洞。李英東當先,在通過墓牆底部後,他先在不到半人高的地洞裡把頭頂上的洞口用鐵鍬擴大了,然後,他才第一個爬了上去,一腳便踏上了幾千年前古人修下的地室。
這時候的李東英,顯得非常緊張,大滴的汗水從他的額頭上滲出,在封得很嚴密的防毒面具上流下,呼呼的呼吸聲從他的防毒面具中傳出,他的整一雙瞳子,因為緊張而佈滿了血絲。
當然,並不只是他一人是這樣,所有進入古墓的四人,都是這樣的狀態。其中最為鎮定的胡二狗,也好不到那裡去。
古墓裡很靜,四週一片漆黑,從李英東頭頂上那盞礦燈射出的光芒,連他面前也照不清亮。
——傳說在墓室中,只有蠟燭或是火把,才能產生更透切的光線!像蠟燭和火把這樣的自然火光,雖然會對人的眼角膜造成影響,從而左右視力,卻是對一切黑暗力量最好的防禦!
李英東手忙腳亂地把繩子搭在肩上,然後掏出打火機,卡嚓卡嚓地打著火,想要點著另一隻手拿著的蠟燭。可是,打火機已經被他的汗水濕透了,怎麼也打不著火。就在李英東幾乎要精神崩潰時,卡嚓,火光終於亮了起來。
李英東立刻把蠟燭伸了出去,一下子就點著了其中一根。
這時,他的整個身體都幾乎被汗水濕透,而一直在他身下的盜竊洞中蹲也不是,躺也不是的其它三個人也鬆了口氣。
「上來吧!」
李英東用顫抖的語氣示意人們。同時,他也發覺所處的周圍確實明亮了許多。
李阿貴、胡大為和胡二狗三人,分別從盜洞中鑽了上來。這些人一鑽入墓中,無一例外,都用雙眼在審視身處的環境,審視這塊由幾千年前古人造就的,在無數的想像中最為神秘的地方。
燭光並不能將他們身處的這個空間全部照亮,他們只能看見周圍一小片的地方。
李英東根據平面圖,知道這個墓室並不是很高,但是,他發現燭光根本照不到頭頂上,也照不到地面和四周,他們彷彿是站在半空中,站在一處虛無的實地裡。他們中任何人,無一例外都覺得身處在一個極其巨大的空間裡,四周空蕩蕩地什麼也看不見—錯覺,這一定是錯覺!
李英東立刻用手中的燭光,分別點燃了其它三人手裡早就準備好的蠟燭—這是計劃中很重要的一步!
所有的燭光都亮起來了。
這時候,人們發現能看見地面了,但是黑糊糊的,根本無法分辯出來地面是由什麼構成的—是土,他們相信只能是土。
呼!
呼!
在所有的動靜中,人們只能聽見各自透過防毒面具發出的呼吸聲。
「現在……」
李英東終於開口說話了,
「阿貴留在這裡,一步也不能離開……」
李英東在說這話的時候,已經把肩上的繩子拿了下來,並且解下其中的一頭,把它捆到了李阿貴腰上,李阿貴怔了怔,但是沒有反抗,李英東怎麼說,他就怎麼做。
「無論如何……」
李英東接著說,「你都要站在這裡別動—不管發生什麼事都別動!」
李阿貴拚命的點了點頭,因為對於李英東的計劃,他多少是知道一點的。他和李阿貴是從小的玩伴,他是答應過要完全聽李英東的話,李英東才答應讓他加入的。
但是,李英東的要求並不只是這樣—他從衣袋裡拿出幾塊黑布來,一一分到眾人手上,在人們並不明白他為什麼這樣做時,李英東說話了,卻是對李阿貴說的,「把眼睛蒙上。」
眾人吃了一驚!李阿貴更是震驚—他知道一些計劃,但絕沒有這個要把眼睛蒙上的部份!
「把眼睛蒙上!」
李英東又重複了一句。人們看不見他的表情,只能看到他頭上礦燈發出微弱的光芒。但是,不管是胡大為,還是李阿貴和胡二狗,都不敢相信李英東要李阿貴這樣做,而且現在黑布是人手一張,那是不是在接下來所有人都得將雙眼蒙上?
「我們已經進來了,如果不按照我說的去做,我保證沒有一個人出得去!」
李英東只好又接著要求,語氣卻已經迫切得接近瘋狂。
各人從防毒面具中傳出的呼呼吸聲更重。
李阿貴一咬牙,把黑布張開,蒙到了雙眼之上。這樣一來,他立刻什麼都看不見了。
可是,這還不是李英東終極的要求,
「你聽好了,我現在要把你的雙腳綁上……」
李阿貴立刻伸手扯下蒙在眼上的黑布,表情吃驚地看向李英東那盞礦燈—因為他只能看到礦燈,而看不見李英東的臉。
李英東好像知道他會扯下蒙臉布似的,
「你現在是不是看不見我的臉?」
李阿貴一怔,隨後仔細地看,卻發覺無論如何確實看不清在他身邊只是幾步距離的所有人的臉!
同時,李英東的這句話,也促使胡大為和胡二狗兩人也在尋覓,但是,他們和李阿貴一樣,也看不見其它人的臉!
「接著聽我說……」
李英東的聲音緩緩傳來,彷彿隔著很遠……
「咬一下自己的舌頭……」
李阿貴幾近崩潰的心靈簡直無法承受,但是,他還是聽話地用力咬了一下舌頭—一陣痛感立刻瀰漫了全身,他的腦子一下子全清醒了,幾乎是同時,他還發覺自己看清了李英東的臉,同時也看清了其它人的臉—可是,他驚奇地發現胡大為的雙眼是閉上的!
啪!
李阿貴看見他的老鄉重重地給了胡大為一記耳光。胡大為「啊」地叫了一聲,立刻把雙眼睜開了。
「喔!」
胡大為叫了一聲,渾身哆嗦了一下,接著罵了一句,「*誰打我!」
啪!
李英東又適時地給了他一記耳光。
「你……」
胡大為剛想動粗,突然間意識到了自己在幹什麼,在那裡……
「咋回事?」
他立刻驚疑地問,雙眼在各人臉上瞪著看。可只是一會,他就似醒非醒了,
「二鍋頭……」
他喃喃地說,「像是喝夠了二鍋頭那樣……」
「別說了!」
李英東這時打斷他,並且用目光檢查了一遇各人手上的蠟燭。
「你們無論如何不能讓自己閉上眼睛,一發現不對就咬舌頭!」
說完合,他用本來捆在李阿貴身上的繩子,又在他的腳下繞了幾繞,把他的雙腳也捆死了。李阿貴那裡敢反抗,只感覺現在什麼都得聽李英東的。
「我不綁你的雙手……」
李英東綁完李阿貴的雙腳,又幫他把黑布蒙上雙眼後說,「記住了,手裡抓住繩子,我們一拉,你就用力把我們拖回來。不管在任何情況下,都不要扯下蒙眼的黑布,要不然,我們大家都回不去了。你不管聽到什麼,全都是假的,你明白嗎?」
李阿貴拚命地點頭。
「好……」
李英東點了點頭,然後對胡大為和胡二狗說,「現在,你們兩人抓著這根繩子,跟著我走……」
他說著的時候,已經轉身。胡大為和胡二狗兩人立刻站到了他的身後,伸手抓住了李英東遞過來的繩子。他們現在根本上就不想什麼發財了,只是想著如何才能盡快脫出這個讓人無法承愛的環境—胡大為剛才低頭看過,發現他們原來進來的盜洞,居然憑空消失了。而且,他有一種感到所處的空間越來越變得巨大,而自己卻越來越變得渺小的感覺。這種感覺他在現實從來沒經歷過,卻像是有時在睡夢中孤身一人,周圍什麼都沒有時那樣。做那種夢醒來後,通常都會讓人感到恐懼,此時更不用說真實得如在夢中了。胡大為等人,覺得有一種什麼都無法控制的麻木感。
但是,偶爾咬一下舌頭確實能使人稍作清醒。
李英東緊緊拿著那捆有一頭栓在李阿貴身上的繩子,現在這條繩子將一行四人都連接了起來,李英東在確保身後二人都在的情況下,按照計劃中的方法,找準了方向感準備向前邁步。
這時候,除了在他們的周圍有一圈光暈外,墓室裡的四週一片黑暗,李英東等人連腳下的地面都看不清楚。所以,如果說要以眼光來尋找方向,那根本上是做不到的。
但是,李英東有另一種辦法。
這種辦法是是整個計劃中極為重要的一部分,是他的僱主告訴他的,意思很明確,就是要李英東去感受周圍的壓力感,當感到來自那一方的壓力最大時,便向那一方行走。
僱主告訴李英東:這非常難,但卻是關鍵性的一步,他們不能走錯,原則上也不會走錯,因為他確信李英東進入古墓後,會立刻感覺到壓力,並很容易分辯出來自那一個方向的壓力更大。所以這其中最為艱難的是向壓力邁步,而李英東必須向壓力邁步,才能成功到達目的地。
李英東其實很難想像盜墓還須要這些不能理解的行為,可是,此時此刻他卻明顯感覺到了來自一方的壓力—那是一種說不出的感覺,它不像是恐懼,什麼感覺都不像,只是覺得朝那個方向都可以走,就是不能向那個方向走。
李英東立刻猶豫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