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熟悉路就有這點好處,根本不知道是被拉進了天堂還是地獄,所以孟可妍根本不會害怕,也不會意外,她看看幾乎哪裡都一樣的車外景致,退回去老老實實坐著。她知道,如果菊心不說,她根本不明白哪裡有問題。
看了好一會,菊心摔下簾子,肯定的說:「小姐,我們是在往回走,雖然不知道去哪,但按這個方向走下去,幾日後會到韶城。」她的眼光裡都是不解。
孟可妍仰面朝天躺下去:「算了,我們跑也跑不了,也不知道是誰劫持我,那我們就--」她翹起二郎腿,晃啊晃的,「我們就睡覺吧!」閒著也是閒著,還不如養神。
菊心啞然失笑:「小姐,你真的一點也不擔心嗎?」她轉轉眼珠,「少爺該多擔心啊!」她歎息。
孟可妍眼睛也不睜:「他?呵呵--他不會有事!」知道慕然玨是什麼樣的人,不怕他會變心,除了這個別的都不重要,「再說,眼下我們又沒有性命之憂!」她繼續晃著腿兒。
菊心靠在車壁上,也不說話了。孟可妍半晌無聊,對菊心說:「怎麼,你擔心你家劍吟了?」她嘿嘿直笑。
菊心不看孟可妍,出了一會神才說:「想想,我這些年過的,真的很奇怪啊!」說完這句話,她也閉上了眼睛,
孟可妍不再追問,她一直都知道菊心的身世很悲慘,她不忍心勾起別人的傷心事:「菊心,等這次戰爭結束,我就讓你和劍吟成親吧!」他們拖了很久了,本想自己一成親就讓他們也辦喜事的,哪知道這麼倉促出兵。
菊心從頸上拉出一根紅絲線,小聲的說:「這是我娘給我留下的唯一一樣東西!」她手裡托著一個碧綠的玉龍,「不知道是不是和我爹有關!」娘臨死前指著玉說,「找……找……爹……」沒說完,她就嚥氣了。那時的她,才五歲。
孟可妍認真看了看那玉:「龍?」等閒人應該不會佩龍的,「難道你爹還活著?」她沒說龍應該是王族的飾物。
菊心茫然的說:「民間也有龍鳳飾物,只是這龍--」她搖搖頭,「我也不知道他是不是活著,小時候問娘,娘總說爹早死了!」她比孟可妍更清楚民間和皇族的區別,可她不能說。
孟可妍坐起來:「你為什麼不早說?你要是早說我就讓鄭大哥幫你查了!」有落楓了,菊心也不利用,真不明白菊心是怎麼想的。
菊心苦笑了一下:「我--我不想知道誰是我爹--」她又將玉塞進衣服裡,「只是小姐說起成親,我就想我連父母也沒有了。」她的悲傷從眼睛裡流淌了出來。
孟可妍緩緩躺下,看著車頂,一語不發,對父母--她不想說什麼,記憶的閘甚至連開啟也不能開啟了。
馬車搖晃著,好像一個具大的搖籃,孟可妍想了片刻就睡著了,只是很快她又開始做夢了。
「媽媽--」一個孩子站在人來人往街頭,大聲的哭喊著。可是沒人一個駐足,低頭看一眼這個哭哭啼啼的孩子。
漸漸的,街上的每個人,慢慢淡薄起來,身上的顏色也都像潮水般緩慢褪去,最後只留下淺淺的灰色,只有那個孩子,顏色濃烈的彷彿化不開。
孩子睜著驚恐的大眼睛,她的眼中映著路人的身影,他們都單薄的像一張紙片,一陣風吹過,就飄遠了。
孩子不敢再號哭,只是那瘦小的身子不停的顫抖,害怕--無法言語的恐懼充斥了每個細胞,她像暴風雨裡的一棵小草,戰慄著東倒西歪,卻不能挪動自己的根。
「不--」孩子似乎到了承受的極限,一聲狂叫後蹲在了地上,她沒有力量行走。這時,她蹲著的地面突然旋轉起來,越轉越快,孩子終於忍不住嘔吐起來……
「小姐小姐!」菊心急切的叫著,「你怎麼了?」她用帕子擦著孟可妍的嘴角。
孟可妍猛然睜大眼睛,喃喃的說:「暈--別轉了,別轉了……」她還沒從夢裡醒來。
菊心輕輕拍拍孟可妍的背:「小姐,沒有轉啊?」她溫婉的勸慰著。
孟可妍的目光漸漸凝聚在菊心臉上:「菊心?」她這才醒了,「我怎麼了?」她看到菊心不停擦著她的嘴。
菊心有些焦急:「小姐有些嘔吐,不知道是怎麼了!」她拿起水壺,喂孟可妍喝了一口。
孟可妍虛弱的笑笑:「哦,可能是剛才吃太多了吧!」她喝了一口水,就推開了菊心的手,又嘔了起來。過了一時,她才蒼白著臉笑道:「看看,我都暈車了!」她安慰自己也是安慰菊心,她不想說她又做噩夢了。
菊心瞪眼:「暈車?」她也不是第一次和孟可妍坐車了,從第一次她將孟可妍押回京城……想到這裡,她眼睛一亮,「小姐,你還招惹過什麼花花公子嗎?」想起上次,不就是慕然玨派她和劍吟去將孟可妍劫回去的嗎?那麼,這次應該--也有可能啊!
孟可妍跟不上菊心跳躍的思維:「花花公子?什麼啊?」她莫名其妙的看著菊心,「你想到什麼了?」她看著菊心一臉賊光,根本不明白。
菊心興奮的語無倫次:「上次……劫你……少爺讓我們……」她激動的說不明白了。
孟可妍卻一下理解了:「有幾個花花公子能和慕然玨一樣啊!」說到這裡,她哧哧笑起來,「你說你家少爺是花花公子啊!」她斜了菊心一眼,也忘記要嘔吐了。
菊心摀住嘴,半晌她訕訕筆說:「我哪有說啊,小姐聽錯了!」她趕忙掩蓋罪行。這要是讓慕然玨,一定會把她--呃,還是不能讓孟可妍說的好。
孟可妍嘻嘻一笑:「聽沒聽錯要看我的心情了!」她將一條腿搭在菊心眼前,眉毛壞壞的挑了兩下。
菊心無語的給孟可妍捶著腿,看孟可妍露出愜意的表情,她趕忙說:「小姐,你是聽錯了吧?」她可憐兮兮的巴結道。
孟可妍指指另一條腿,眼睛卻閉上了。其實,她心裡樂暈了--原來抓到別人把柄的感覺這麼好,真是此時不佔便宜更待何時啊!她差點仰天大笑。
就在孟可妍和菊心玩的不亦樂乎時,車停了,安榮在車外說:「元帥,敝上帶了一封信來,不知道你是不是想看看?」他揭起車簾,雙手呈上一封信。
孟可妍大惑不解:「信?為什麼要寫信?」她有些糊塗,「他要是想見我就來見好了!」拉她跑了這麼遠,給她看信?這人腦子是不是進水了?她懷疑。
「敝上說,給你信是出自私情!」安榮說完就退下了,孟可妍回頭,正對上菊心似笑非笑的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