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世界上,有一種人是很厲害的,他能將恥辱和痛苦悉數的歸還於傷害自己的人,如基督山伯爵;可還有一種人,是很可怕的,他能將報復的慾望壓制下來,一點點張開自己的網,慢慢將更多的獵物裝進去,最後只用一個眼神就將自己的敵人打倒。
遺憾的是,孟可妍不是這兩種人中的任何一種,當她看到王震威槍挑幼童時。她已經給他判了死刑,而且用了比較狠的方法,沒有別的理由--王震威居然那樣輕易的殺了他的救命中恩人,她也要讓他嘗嘗痛苦的滋味。
可是孟可妍忘記了,她殺的只是一頭小狼,那頭更凶狠的狼活著,而且恨她入骨。一開始,王思千沒有提防這個嬌弱的帝師,不小心上了她的當,在她的逼迫下殺了自己的兒子,兒子雖是自己動手所殺,可這一切--都是孟可妍逼的。
所以,嚴峻看到孟可妍高興的笑臉時,他滿心擔憂,王思千是一匹狡猾殘忍的狼,他具有所有狼的特點,此時雖然安靜,但嚴峻知道,他一定會報復,而且報復的手段一定會很凶殘。
等孟可妍從興奮中沉靜下來時,她看到了嚴峻眼底的擔憂:「嚴侍衛,你很擔心?」她有些不解。
嚴峻只是略提了一下:「王震威是只是頭幼狼,殺了他,必然激怒王思千是這頭很難對付的大狼,不知道帝師可曾想好對策?」他淡淡的說,他知道,現在說做錯了是沒有用的。
孟可妍一下怔住,此刻她才明白自己犯了個多麼大的錯:「是我考慮不周,現在已然如此,我們想想下一步怎麼走吧!」自己在政治上真的是太幼稚了,她悶悶的想。
嚴峻也不客氣:「當下,我們一定要謹慎,不能授人以柄,我們人單力薄,沒法和他們硬碰硬,」他想了一下,「還有,要拉攏一些沒有被他們收賣的官員,瞭解情況的基礎上準備安撫災民。」他微歎了一聲,才發現這比站在皇上身邊做保鏢麻煩多了。
菊心小聲的嘟囔:「那王震威是該殺,小姐哪裡錯了!」她聽到孟可妍認錯,有些為孟可妍不平。
孟可妍笑笑:「該殺也有個殺的時機,我選錯了時機,讓我們陷入了被動,」她知道菊心是心疼她,「一來就殺人,好像在立威!」她看著嚴峻,「就按你說的做吧,明日我去見這些地方官員。」她覺得有些累了。
夜晚,孟可妍披了衣衫在院中散步,菊心跟在她身後亦步亦趨,從知道孟可妍在韶城被刺後,她基本不放孟可妍一人行動了。
「菊心,這是誰家的宅子?」孟可妍看著那些雅致的山石,雕花的柱子,知道這絕不是普通人家的宅院。
菊心也掃一眼白牆青瓦:「聽說是國舅的宅院,還說他將家眷遷出,只為讓帝師來住!」說著她哧一笑,「這個國舅,還說什麼帝師是女兒家,他怕別人腌臢之氣污了小姐,早幾日就焚香將整個宅子熏過,你聞聞,這風裡還帶著香氣呢!」
孟可妍柳眉輕皺:「哦?嚴侍衛怎麼說?」現在,她才知道集思廣益是多麼重要。
「嚴侍衛說本不該住國舅家,但小姐病了,一時之下別無去處,等小姐安了就遷出,仍讓國舅遷回來。」菊心回答道。
孟可妍點頭:「明天去尋個院子租下,咱們搬過去住吧!」一直住在國舅府是不行的,傳出去人們一看,自己就是和楊開遠同流合污的。
菊心有些為難:「租院子?大些的難尋,小些的,」她看了孟可妍一眼,「與小姐身份不合,小姐現下是帝師,不能住的小門小院的,讓人笑話。」住也是有一種身份的象徵,就像一個商人和人做生意時,若人家看你住的是十幾塊錢的小旅館,一定不會說你是節儉,而是會說你是個沒資金的皮包公司,絕對不和你作生意。
孟可妍拍拍頭,沒當過大人物就是想的不夠周全:「菊心,你說的很是,以後有這樣的事提點羊我,」自己習慣了平民生活,很多細節是想不到的,「明日和嚴侍衛商量一下再做定奪吧。」現在,她幾乎沒有了自信,因為,和官員打交道這種事是她從來就不善長也不掌握的。
菊心應著,向四周看了看:「小姐,你說,那刺客還來嗎?」她雖然在說話,但一直提高警惕的巡察著周圍情況。
孟可妍笑了笑:「別擔心,他今晚不會來的,」看到菊心不解的神情,她又說,「我們坐的快船,一般船是趕不上的,就是再快他也只能明天到,」說到這裡,她靈光一閃,「除非……除非他也……」她搖搖頭,「應該是不可能的。」她也向周圍看了一眼,感覺有些怪異。
菊心剛要問孟可妍什麼不可能,就見嚴峻走過來:「不早了,還是早些歇著吧!」他的眼睛向周圍掃了一下,「我送你們回去吧!」他陪著孟可妍回到屋裡,
孟可妍問起居住之事,嚴峻想了想道:「先住這裡,一則你病著,二則馬上就走,更讓他們不踏實。」孟可妍應後嚴峻出了屋,又四處巡查了一遍才去安歇。
第二日,孟可妍剛起床不久,就接到了數個拜見請求,她略一梳洗,也不施脂粉就白著臉兒去見人了,幾日舟車勞頓外加睡眠不好,讓她的臉看起來很蒼白,更像她在大病中。
先見的是國舅,楊開遠一見孟可妍就笑著說:「聽貴妃娘娘說帝師才華過人,深得太后賞識,連皇上也對帝師念念不忘,可見帝師之能,今日開遠得見,真是三生有幸也!」他說著長身作揖,一躬到底。
孟可妍一聽這話,心裡狂歎:「念念不忘?這詞--得,又是敵人!」雖然這麼想,她還是笑道:「國舅過獎了,可妍不過浪得虛名,倒是貴妃娘娘,嬌艷動人,機智超群,若不是她已為妃,只怕這帝師她早就做了呢!」互相吹捧,誰不會啊!
楊開遠謙也不是,不謙也不是,只呵呵笑道:「貴妃娘娘自小就比我這個做哥哥的聰明,當年大選,皇上一眼就挑出了她!」若謙虛,麗妃已經是皇上的人,說她不好說是說皇上的不好,不謙虛吧,她又是自己的妹妹,他只好含混過去。
孟可妍溫婉的笑言:「貴妃娘娘的模樣兒別說男人看了動心,就是女子看了也是喜歡的!」真夠八婆,她自己都想吐。
好不容易打發走了楊開遠,菊心走到來道:「下一個該見王思千了!」她面帶憂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