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頂風景依舊,我和王正一杯接一杯地喝著。我說我們對不起歐陽夏,的確不該瞞著她。他說沒關係,這下她應該徹底死心了!得罪她總比一直耽擱著她強,她應該有屬於自己的幸福!我說王正,你會死嗎?他說不會,我還沒有娶媳婦,還沒有給我們王家製造出個接班人來,死了多虧!我說你會想我嗎?我可能會很想你!他說會,我早說了你是個妖精,跟別的女人不同,所以肯定會想你……
我們談了許多許多,但好多內容我已經記不起。早上醒來頭痛欲裂,太陽從窗簾的縫隙中透進來,暖暖的。我爬起來伸個懶腰,迷惑地環顧房內一圈,不記得何時從樓頂到了房中。房內佈置一切依舊如昨天晚上的一樣,唯一不同的是地上的兩個行李箱和王正一起不見了!
我怔了片刻,心跳猛地加速,來不及穿鞋光著腳丫子就跑出去。外面陽光燦爛,轟鳴的車聲和說話聲交織在一起,顯然太陽升起已經有好一陣子了!
王正走了,王正走了……我內心裡一遍遍地嘀咕著,顫抖著腳步爬上樓頂,昨晚喝過的酒瓶整齊地擺放在一邊。
王正真的走了!我忽然覺得渾身無力,軟軟地蹲下,在太陽下抱住頭無聲地哭著,像個丟了心愛玩具的孩子,傷心而又無助。
等重新回到房間,我這才看見桌子一角王正留下的信,拿起來細細地讀著,眼前又是一片朦朧。
樂樂:
我走了。
看你睡的如此香甜,真不忍心就這樣丟下你!但我必須要走,大山裡有我的快樂和希望,我原本就應該屬於那裡!
原諒我做出這樣的選擇,這個城市帶給我很多東西,快樂、哀傷、友情、孤單,當然還有你和歐陽夏的愛。原本我想一個人悄悄離開,像當初悄悄地來一樣!我怕你的眼淚會留駐我的腳步,怕你的溫柔會擊碎我回家的決心。但上天再次把你送到我身邊,讓我們互相偎依著度過一個美好的夜晚!
以後沒有人提醒你按時吃飯按時睡覺,自己照顧好自己。無論是下雨還是太陽高照,都要帶傘!樂衣坊要好好經營,你一定可以做出個樣子!就算所有人對你的能力有所懷疑,我也會始終站在你這邊!
答應我,不管遇到什麼,都不要隨意放縱自己!像疼你愛的人一樣疼愛自己,我眼裡的樂樂應該是堅強、自重的!而不是那個站在街頭哭泣的小女人,讓人看著心疼!
別太擔心我的身體,我一定不會死!我還想著能和你再次去爬泰山,去遊覽上次沒有游過的大明湖,做完上次沒有做完的事!回去以後我會好好放鬆,配合醫生進行調理,爭取早日康復!
至於要給你做的網站,我會盡快做好。借你的錢不急著還我,需要的時候我自然會和你聯繫!小夏應該很傷心,有可能的話替我安慰安慰她!其實她並不是真的恨你,只是無法接受昨天晚上的刺激!我希望你們依舊是朋友,能一起談生活,談愛情,談事業!
不管你愛不愛聽,最後要說的是,黃安光真的是個靠得住的男人,不要輕易放棄他!有些人錯過了,就再也找不回來了!不要等到失去的時候才知道珍惜,到那個時候一切就都晚了!如果有精力和時間,幫他一把,他賣了房子和車自己開了公司,進展並沒有想像的那麼順利!但他一再堅持著,他說你建議他開公司,說他一定可以行!我忠心地祝願你們兩個能有個好的結果,相信我的眼光沒有錯!
再見,真的不能再耽擱了。早上容易塞車,我怕火車在我沒到達前就開走!
王正
10月28日清晨
盯著紙上的文字發了好大一會呆,我按下心頭的酸楚,收拾好床鋪下樓,找到昨天晚上給我開門的那個男人,以高出王正原來租金三分之一的價格租下那間小屋。我相信他不會騙我,一定可以健康地回來!我要把他喜歡的這間房子保留下來,讓他回來就能有地方住。而我也可以經常來這裡看看,回憶我們曾經走過的路,以此來祭奠我們短暫而又炙熱的愛情!
重新回到小屋,我把臉貼在有著王正味道的被子上躺一會,收拾好一切打起精神去店裡。我不應該像個小女人一樣哭泣,振作起來按照王正想的那樣去做,用心經營我的生活,我的愛情,我的事業!早就有人說過,最愛的未必就適合做老公!只要心裡有他,用一輩子去回憶,過他希望的日子!
一連好幾天,我早上早早開門,晚上遲遲關門,裝做沒發生任何事情一樣含笑招呼客人。一沒客人就忙著拍照、處理圖片傳到我的淘寶店舖,不讓自己有一點空閒。只有在夜深人靜的時候,我才會躲在被窩裡想起王正,想起他酣酣的笑容和消瘦的胸膛!還有那略帶溫熱的嘴唇,以及滑過我臉頰的感覺。偶爾我會到他住過的那間屋子坐一會,給花澆澆水,打開窗戶透透氣,順便曬曬被子。慢慢的,床上他的味道越來越淡,思念在我心裡越來越濃!
這天下午,我正在網上和一個顧客談衣服價格,感覺有兩個人走進來,沒有抬頭習慣性地招呼到:「歡迎光臨,請隨便看看!」
「樂樂?!」過一會,一個熟悉而又有些陌生的聲音吃驚地喊到。
我疑惑地抬頭一看,大著肚子的劉夢正隨意地翻看著衣服,離我不遠的林子傑吃驚地看著我,面容有幾分憔悴與蒼老。
劉夢聽林子傑這樣一喊,也忙轉過身來看我,微微一愣,目光在我和林子傑之間遊走一個來回,裝出一副笑臉挺著大肚子走過來說:「樂樂,怎麼會是你?這店是你開的?還是你幫別人打工?真是太巧了,沒想到在這裡能碰到你!」
「是啊,世界真小!我自己開的,歡迎二位來捧場!」我微微一笑站起身來,瞥一眼劉夢的肚子,看著她那張因為懷孕而長滿妊娠斑的臉,客氣地說到。
奇怪此時面對林子傑和劉夢,我沒有一點恨的感覺或者難受的感覺,甚至覺得我和他們之間什麼都沒有發生過,只是一般的熟人。看來時間真能改變一切,滄海變桑田就是個很好的例子。
「自己開的?不錯不錯,投入不少吧?生意怎麼樣?你可真有能耐,這才短短幾個月,說開店就開起來了!」林子傑一直盯著我,清清嗓子問到。
我繼續笑著,大方而又話中帶刺地說:「是啊,給人打工不如自己做老闆!賣衣服不會被人懷疑跟客戶有什麼見不得人的事情,自由!投入是不少,但現在生意還不錯,相信用不了多長時間,所有的投入就都會賺回來!你們呢,怎麼樣?寶寶快出生了吧?」
「哦,是啊,開店自由,賺多賺少都是自己的!已經過六個月了,小東西整天折騰,動來動去的!尤其是他爸爸摸的時候,動的更厲害!我可是迫不及待地想看看他了,上次去醫院B超過,長的很像爸爸!我猜是個可愛的小子,女兒沒這麼好動!我們現在也還可以,買了套二手的房,小了點,但好歹是個家,溫馨就行!現在什麼也不想,就盼著寶寶出生,一家人過安心舒適的生活!」劉夢白林子傑一眼,摸著弓起的肚皮,挺了挺腰,炫耀而又一臉幸福地說到。
「那就好,這個時候你還是多休息的好,外面車多,走來走去的累到就不好了!」我點點頭,有幾分羨慕。母親是女人這一生中最不好扮演又最有成就感的一個角色,什麼時候我才能懷上自己的寶寶,感受他一點點地在我的肚子裡長大?
林子傑伸手扶住劉夢,衝我尷尬地笑笑說:「沒事,醫生說也不能經常在家呆著,孩子長的太大到時候不好生!今天她就是出來隨便轉轉,有我陪著!樂樂,你,你還一個人?聽李小苒說你和黃安光鬧翻了?」
我看著林子傑,嘲弄地說:「是啊,一個棄婦,能那麼快嫁出去嗎?你和李小苒走的很近啊?可要注意哦,那時候你說她是狐狸精,別孩子還沒出生,你的魂就被她勾走了!有些女人為了自己的目的不擇手段,你們男人是很難設防的!
劉夢故意往林子傑身上靠靠,咬咬牙笑著說:「樂樂,就不打擾你做生意了!等我家寶寶出生以後,一定要去喝滿月酒!我現在五大三粗的,你這些衣服也沒哪件能穿的上!等生完孩子恢復後,再來給你捧場!好了,祝你生意興隆,成個會賺錢的小富婆!」
我坐下一看,淘寶上的客戶已經發來一大堆問題,一邊瀏覽一邊高聲說:「慢走,就不送了,還真是有事情要忙!這年代,錢多了不嫌多,沒錢才可憐啊!」
「樂樂,再見!」林子傑又瞥我一眼,扶著劉夢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