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劉夢的對話再次陷入沉默，如果沒有經歷這次婚姻的波折，我真沒覺得林子傑的虛榮是什麼大的缺點。假設我們的生活中沒有出現過劉夢，某天我失去收入，虛榮的他是不是依舊打腫臉充胖子，自己吃菜根菜葉，在別的人面前偽裝成一個成功男人，任人捧著寵著？再假設，村裡的那些親戚朋友都知道他拿高工資，某天一起擁上門來借錢，是不是他也會翻箱倒櫃地把錢都借給別人，讓我和他一起上街乞討？
我現在倒真有些慶幸我們的婚姻一開始就能畫上句號，跟這樣一個男人生活一輩子太不可靠！縱然男人愛面子，但這樣虛榮地在自己臉上貼金的男人除了說他可恥以外，沒有任何可取之處！
「林子傑知道你想把孩子打掉嗎？他如果對你真沒有感情可言，應該支持你把孩子打掉。房子我不會給他，不能一味地助長他那點虛榮心！只有把他逼上絕路，真實地把自己暴露出來，他才能知道虛榮對他的害處有多大！」我率先打破沉默，看著劉夢問到。
劉夢又是一聲苦笑：「知道，每次我說要打掉孩子，他就求饒說好話……可能受農村某些落後思想的毒害太深，他說這是他的第一個孩子，無論如何都要生下來！說實話，當初要這個孩子就是為了能使你們離婚，現在我心裡還不能確定……算了，不說了。不給就不給吧，走到這一步也是我和他咎由自取，我會考慮和他分手。他永遠不會知道虛榮對他有什麼害處，在他心裡，他把自己放在一個滿是鮮花和光環的高地……不耽擱你忙，我走了。」
我看著劉夢有些肥胖的身影，衝動地喊到：「等等……愛一個人就要包容他的缺點，一會我會約他明天去辦手續，到時候好好跟他談談。孩子是無辜的，如果他能好好面對生活，你應該給他一個機會，畢竟爭取到他很不容易。放棄，意味著失敗。努力，說不上會有所改變！其實他也有很多優點……」
「我已經包容他夠多了……如果一味地讓別人包容，只能說他缺點太多無可挽救。我現在真有些留念前兩年的生活，雖然偷偷摸摸見不得人，但每次他去的時候帶來的那種喜悅和興奮足以讓我心情愉快一個星期！距離產生美，這大概真的是真理。喜歡他的時候站的遠，眼裡儘是優點。走近了看到的都是缺點，也就發現其實他並不那麼招人喜歡！現在我才知道生活和愛情真的是兩碼事，比想像中的複雜很多……樂樂，謝謝你的好意，有的時候覺得你太高傲不盡人情，有的時候又覺得你心腸也挺好！」劉夢轉身看我一眼，說完就繼續走。
我呆立在原地目送劉夢離開，心裡越發沉重。這場婚姻鬧劇中究竟是誰輸了？我心裡的林子傑縱然可惡，可還是有很多優點。為什麼越來越覺得他身上套著一個又一個套子，讓人始終看不透真實的他是什麼樣？
思索良久，我還是用新買的電話卡撥通了林子傑的電話，沒等他說話就說：「明天有時間嗎？我們去把手續辦了吧。」
「……」電話那頭沒有出聲，隱隱只聽到不太平緩的呼吸。
「我已經想好了，遲辦不如早辦。再說，我還有點事情想跟你說。如果沒意見，上午九點辦事大廳見！」我又補充一句就想掛上電話。
那頭咳嗽一聲，林子傑略微有些壓抑的聲音就傳過來：「真的要去辦了嗎？我還沒有準備好……再說，再說你之前還答應給我十萬塊錢，是明天一起給我還是……」
我有些忍不下去了，抬高聲音喊到：「林子傑，你除了要房子要錢還能有什麼別的出息？離婚需要什麼準備？難道你想拖到劉夢把孩子打掉？拜託你負點責任好不好？我真懷疑你還是不是當初我要嫁的那個林子傑，為什麼忽然就變成這樣了？我這個棄婦都能重新振作起來，你這樣窩囊著嚇唬誰呢？」
「我是沒有別的出息，可該屬於我的我還是要爭取……楊樂樂，你不是我，你要是我你也會這樣窩囊！如今我一無所有不說，還要娶個根本就不想娶的女人，你讓我怎麼接受這一切……」林子傑也猛地抬高聲音，好像他走到今天都是我一手造成的。
「什麼是該屬於你的？林子傑，我現在明確告訴你，劉夢肚子裡的孩子該屬於你，他身上流淌著你的血！別擁有的時候不珍惜，變成一堆糞土的時候後悔！接不接受明天都要去辦手續，如果你不去，一分錢都拿不到，我會直接上法庭，懶得跟你囉嗦！如果你去，一切好說。」我打斷林子傑的話，實在不想聽他那一套。這個男人心理有問題，如果他依舊是我老公，我絕對會帶他去看心理醫生。
一提到錢，林子傑態度馬上變了：「我去，我去還不行嗎……樂樂，劉夢找過你了？她說了什麼？我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孩子……」
我沒有聽完就掛上電話，呼出一口濁氣，心情煩躁無比。
獨自一人生了會悶氣，我打電話約好李小苒吃飯的時間地點，上樓看著歡快地跳躍的雪球，又是一陣心煩。原本以為我和林子傑離婚就可以徹底解脫，劉夢今天的話卻又在我心頭壓上了塊石頭。我一向相信自己的眼光和品味，可我卻差點選擇了林子傑那樣虛偽的人生伴侶。
劉夢今天走進死胡同是否也與我有關？如果我不那樣拼了命去賺錢，吃穿用都講究檔次，林子傑又會有什麼資本去虛榮？我記得剛認識他的時候，他並不這樣，送我的玫瑰是最便宜的，穿的衣服是地攤上的，吃飯點菜少不了便宜的魚香茄子，出去玩捨不得打的……可究竟他是從什麼時候開始變的，我還真有些說不上來。
更讓我難以決定的是，明天見面勸林子傑對劉夢好點正常嗎？我應該很恨她的才是，為什麼又開始同情她了？或許我真的有些太多變，愛與恨永遠沒有個界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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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夢的到訪和林子傑的無恥並沒有耽擱到我和李小苒的聚會，一身休閒裝的我到吃飯的地方等了約莫半個小時，打扮的花枝招展的李小苒才拎著小包進來，遠遠地衝我招招手，就笑聲不斷地大聲說：「哎呀，樂樂，原來你早就到了？真不好意思，我還想你貴客會來遲，故意晚了點才出門……呵呵，你今天的打扮可真淑女，活脫脫一個鄰家少女，身邊的男人該不安分了吧？」
「哪有蹭飯的晚到的說法？我今天可是很準時地到了，專侯李大總經理大架光臨！鄰家少女？你可真會用詞！人老珠黃了，還能引起男人的不安分？倒是你，高貴的像牡丹，招蜂引蝶的可能性很大！」我迎合著李小苒的口吻，學著她的樣子話中帶刺吹捧到。
「就咱兩個，你就別總經理總經理的了，不記前嫌還是叫我小苒聽著舒服……吃點什麼？儘管點！」李小苒做作地白我一眼，將菜單推到我面前。
我不客氣地拿起來點了四樣菜，又推給她點了兩樣，這才喝一口茶問：「工作怎麼樣？可別太辛苦！女人到了這個年紀，一辛苦就變老！」
李小苒也翹起蘭花指端著茶杯小喝一口，咯咯一笑說：「還行，就是事情多了點！唉，老就老吧，誰能永保青春……樂樂，你真跟黃安光好上了？咱兩個以前是有過很多不愉快，但這次是誠心勸你別跟他在一起，不可靠！」
「也不能說是好上了，只是有點意思！沒辦法，你那天晚上當著那麼多人的面把我們兩個栓在一起，我只能試著接受他！唉，我就不明白了，你那麼愛他幹嗎硬將他塞給我？這下好了，兩個人都失業了！對了，你知道不知道公司為什麼要炒他？炒我吧，我的確跟趙君堂有過來往，可炒他就沒理由了！呵呵，我原本以為公司會炒你呢，因為上海的事情。沒想到你沒被炒反倒高昇了，太出乎我意料了！」我放下茶杯故意歎口氣，引誘地問到。
「你是情商真的低還是故意裝給我們大家看的？樂樂，所有事情的發生都是有原因的，只要用腦子仔細想想，你就會明白一切！我是愛過他，但離開上海的那天就死心了，愛也就變成了恨！炒他有我的原因也有方總的原因，我的原因是要報復他，我得不到的東西我不會完整地保留。方總的原因是他曾在老闆那裡說過他的壞話，而且嘴巴甜，又小有成就，給老闆的影像很不錯。誰都不想在身邊留一個有可能取代自己位置的人對不對？所以方總借這個機會炒了他！至於公司為什麼不炒我，我要不說，你還真想不到！」李小苒略微沉默一會，用修長的食指輕輕拂著茶杯的邊緣說。
黃安光說過方總的壞話？這一點我倒沒有想到。我裝做恍然大悟地吸口氣，朝前攤了攤身子問：「不炒你的原因是什麼？我還真想知道！說句實話，最後落得個名利皆失的結果我很不服氣！而我和你的爭鬥也不明不白地以我的失敗收場，這對我來說很不公平！」
李小苒又是一笑，看著茶杯不再說話。恰巧這個時候服務員開始上菜，我也沒有繼續追究。等菜都上好了低頭慢慢吃著，等待李小苒自己開口。
果然，吃了一會菜，李小苒夾著一片牛肉問：「樂樂，你真的一點都不知道公司為什麼不炒我的原因嗎？你向來消息靈通，我以為你多少知道一點！」
「真不知道……是你能力比較強，手頭的客戶多？還是有什麼背景？或者掌握了什麼大客戶？」我故意皺著眉頭想了想，一邊吃一邊猜測到。
「我的能力強不強你還不知道？手頭有哪些客戶銷售部的人差不多都知道，大客戶更談不上！說實話，我這人自由散漫慣了，人又是個直性子，按照正常思路，早被炒了，對不對？之所以沒被吵，又越來越放肆大膽，自然有我的一手！唉，世上沒有不偷腥的貓。所以，世上也沒有經受得住誘惑的男人！」李小苒吃著牛肉，說的頗有些得意。
我馬上想到了黃安光，停下動作問：「你是說黃安光一直護著你？沒可能吧？這次上海的事情他和你意見分歧挺大，沒可能幫你吧？而且，現在你們不徹底鬧翻了嗎？」
李小苒輕佻地一笑，毫不嚴實鄙夷神色地說：「黃安光算個什麼，他想護我能護的住嗎？銷售部的事情一向是銷售總監說了算，我想套狼還能套只小狼？」
「方總？！」我吃驚地瞪大眼睛，剛剛放進嘴裡的菜都忘了咀嚼。方總那張胖胖的帶著微笑的臉在我眼前一閃而過，脫口叫了出來。
這怎麼可能？他們兩個怎麼會拉扯上關係？
可仔細想想，那天李小苒和黃安光因為去上海的事情在辦公室吵起來時，方總進來勸架，李小苒曾貼近他的臉說要吃了他！當時她那一臉的媚樣現在想起來是有些不同尋常，可我壓根就沒往這方面想過！
「呵呵，吃驚吧？我套住他已經一年多了，居然沒有引起一個人的懷疑，這說明保密工作做的不錯！唉，姓方的是老了點，但有實權！說起來這次炒黃安光有兩個原因，一是說過他的壞話，二嘛還有點吃醋。因為我總說要嫁給黃安光，有的時候還嘲笑他床上沒他能幹，所以他下定決心要把他炒了！正因為和他關係不一般，所以我認定你鬥不過我！你沒發現這一年多來我的業績越來越好？他可沒少幫忙！」李小苒看著我得意地笑笑，吃的津津有味。
我依舊說不出話來，如果李小苒自己不說，我和黃安光都不會想到炒他有更深一層的意思！看來今天晚上還有別的猛料，我真有些擔心太過激動過早地結束這頓豐盛的晚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