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自己房間,看著陰沉的天空呆呆地坐著好久都沒有動。
林子傑大我兩歲,今年二十九歲。按照他老家的算法,應該是三十歲了。他有一個姐姐一個弟弟,是他媽把他們三個一手拉扯大的。他爸去世早,聽說是因為喝酒掉下山坡摔死的。我們在一起的時候他不願意說,我也沒有具體問。
他姐姐結婚早,孩子都能打醬油了。就嫁在隔壁村,和他們村隔一道山梁。三十幾歲的人看起來像四十幾歲,一笑起來滿臉都是皺紋。
弟弟林子平高中畢業不願意在家種地,一開始在縣城一家招待所打雜,時間長了就想自己開家餐廳。今年過完年從我這借走兩萬五,餐廳是開起來了,生意究竟如何誰也說不上,問起來總說挺好,能賺錢,卻從來沒有提過還錢的事。
家裡平時就只有他媽一個人,守著已經破舊的老房子和六畝山坡地,養幾隻雞下蛋吃。老太太人挺好,我和林子傑交往四年回去過幾次,每次都拉著我聊半宿,家務事碰都不讓我碰。也曾在我面前提過早點結婚,生個孫子。但說的很隱晦,並無強迫之意。
每次回家對林子傑來說是一件大事,我和他要從頭到腳包裝,除了給姐姐弟弟帶禮物,還惦記著給堂叔帶酒,給堂大爺帶煙,給鄰居帶糖。
尤其去年過年回去,凡是上門拜年的小孩子都有紅包,每個紅包裡五十塊錢。
用他的話說,他們村就出了他這麼個有出息的人物,回去了不能太寒酸,否則他媽臉上掛不住。
也許正是他這種死要面子的做法,村裡人都知道他林子傑在外面混的不錯。回去的時候一進村,老人小孩笑臉相迎,問寒問暖。
雖然我對他的這種做法嗤之以鼻,但我想男人嘛,愛面子正常。外面打工受氣受累,一年就回去一兩次,花點錢能找回點尊嚴也行。在外面混的誰不想能混出個名堂,衣錦還鄉,被自己身邊的人認可?
領結婚證前,他就說先在城裡辦酒席招待我們的同事朋友,然後就回老家大辦一場,把全村的人都請過去,讓他媽好好高興高興!還說他都已經三十了,結婚後要馬上要孩子,有了妻子、房子、孩子、票子、車子人生才完美,爭取在三十五歲之前達到完美。
說實話,林子傑嘴裡完美的生活也是我渴求的,有個穩定的家庭,有個中等的收入,我就別無他求。這些年整天在外面奔波,真的好累好累。
我記得當時我還跟他計劃,等條件好點就再買一套房,他媽願意過來住就過來住,不願意過來住我爸媽過來住也好,免得老少擠一個屋簷下鬧彆扭。再說老人在身邊也好有個照應,將來幫我們帶帶小孩,做做飯,週末一起出去玩玩,人生真的就算是完美了。
但我怎麼都沒有想到他會跟劉夢有一腿,現在我更沒有想到劉夢會有了他林子傑的孩子!
如果出軌是因為寂寞,因為生理需求,那有了孩子算什麼?他是一個很小心的人,和我在一起每次都準備好套套才上床,怎麼忽然就弄出個孩子來?!
房子我一定要要回來,讓他帶著他的妻子、孩子努力去找房子、去賺票子、去買車子吧!人可以無恥,但像他林子傑這樣無恥的人實在是太少!
四點剛過,外面淅淅瀝瀝地下起了小雨。起身洗把臉精心化好妝,對著鏡子練習了幾次微笑,換上一套比較清爽的衣服等黃安光過來叫我。
四點半,敲門聲響起。
黃安光也換了一套衣服,面無表情地看我一眼問:「好點了嗎?時間差不多了,唐明說會在五點後到吃飯的地方!」
「沒問題,走吧!」我瞥一眼黃安光的肩膀,拉上門從他身邊走過。雖然先前的那一口咬的不輕,但此時我不想對任何人施捨愛心,因為我的心已經是千瘡百孔,根本就沒有愛心可以施捨。再說,被我咬那是他自找的,傷多嚴重都與我無關。
吃飯的地方在南京路附近,餐廳不大,但佈置的很幽雅。五點後,原本的小雨變成了中雨,地面上已經有了一窪窪的積水。
我怕因為下雨唐明會違約,打電話過去的時候他呵呵笑著說:「楊小姐,等的不耐煩了?真不好意思,上海一下雨就塞車,正等紅燈呢,馬上到!對了,因為下雨,晚上我和安戈公司趙經理相約打高爾夫的計劃也只能取消。週末嘛,大家湊個熱鬧,我把趙經理也拉過來了,不知道你介意不介意?」
趙君堂?我腦子裡快速閃過李小苒對他的評價,瞥一眼看著我的黃安光連忙說:「不介意,唐主任,大家都同行,一起吃個飯切磋切磋,還巴不得有這樣的機會呢!呵呵,人多熱鬧,你把趙經理拉過來功勞不小,一會先罰三杯!」
「哈哈,好,我自罰,只要有楊小姐陪,罰三杯算什麼……那行,我們最多再有二十分鐘就到,到了再好好切磋切磋!」唐明笑聲爽朗,說完就掛了電話。
「趙君堂也過來?!」黃安光輕輕敲著桌面,有些吃驚。
我點點頭,看著窗戶上的雨線,心裡有些煩躁地說:「是啊,馬上就過來……也不知道唐明這老狐狸安的什麼心……」
黃安光沒有再說話,也轉頭看著外面的雨簾,眉頭緊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