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兩天秦宅真是歡聲笑語,若初的活潑給整個秦家帶來了生氣,秦本儒現在基本哪裡都不去,也不去找吳遠山下棋,袁靜淑就變著法的給秦南做東西吃調養身體,還逼著她休息,連網都不讓她上,秦南笑稱要是這樣下去,恐怕她就要胖成小豬了,袁靜淑就說那是福氣。
若初遇到了一個難題,就是晚上她總要鬥爭一下是要和媽媽睡還是和爸爸睡,她問過秦北,為什麼他們三個人不可以睡在一起,秦北思考了好半天給出了一個蹩腳的答案,那就是沒有那麼大的床,結果卻沒能得到女兒的信服,因為秦北的床本來就是三個人的,據若初的目測這理由根本就不成立,還把秦北好一頓鄙視,說他騙她。
秦北於是慫恿若初,如果她能說服媽媽過來一起睡,他一點也不介意。
於是若初帶著秦北的使命來遊說她媽媽,秦南在聽到若初的要求後瞠目結舌,好不尷尬,後來也找到了一個理由,那就是男生是不可以和女生睡在一起的,結果依然沒能讓若初信服,因為她明明看到爺爺和奶奶睡在一起,而且她自己也和爸爸睡在一起,難道不都是男生和女生嗎?結果秦南也被若初鄙視了一下。
但秦南的堅持不得不讓若初無功而返,去和她爸爸報告遊說結果,不過因為她兩個房間來回跑,最後累到隨便在一個房間睡著了。
雪下了兩天還在不大不小地纏綿著,秦南沒有忘記今天是伯納德三天期限的最後一天,她需要給他個交代,把話講清楚,她不能看著人家因為她再耽誤下去,伯納德年齡也不小了。
剛好下午有課,下了課帶著若初去見伯納德,也省得自己尷尬,若初在秦南和伯納德關係上的電燈泡作用發揮的還是很明顯的。
身體還沒有完全復原,一節大課堅持下來,秦南覺得多少有些吃力,好在今天沒有學生纏著她問問題,出了教室門打算去幼兒園,一眼就看見了鄭芳站在了門口不遠處,顯然是在等她的。
秦南垂下了眼眸,她不想和她說話,事情到了這個地步,她覺得和她之間,已經沒有什麼好挽回的餘地了。
「我們聊聊吧。」鄭芳走到了她跟前,主動說道。
「還有什麼好說的嗎?」秦南並沒有看她,她怕看多了這張臉會連帶厭惡自己的容顏。
「就幾分鐘好嗎?說完了我就走。」鄭芳依然不依不饒,秦南看了看她,她還不太會嚴辭拒絕人。
姐妹倆一起出了教學樓,漫無目的在校園裡走,秦南並沒有說話。
「謝謝你救我。」鄭芳忽然說,秦南沒有回應,這句謝謝並不完全屬於她,還包括她肚子裡的小生命,可是他都沒有權利抉擇就被秦南強迫著拿命去冒險,這遠不止一句謝謝就可以彌補的。
「我的養父是省裡的一個高官,掌握實權,是我把他貪污的資料送到他競爭對手裡的,不然的話,他現在依然可以很風光。」鄭芳也沒指望秦南回答,開始自顧自地講她的事,這些事秦南從來都不知道。
秦南看了看她,她的話她聽進去了。
「我的養母沒有生育能力,所以領養了我,他們家沒有孩子,所以我剛去的時候對我很好,就像對待親生女兒一般。」鄭芳抬起頭瞇著眼,任雪花落在臉上再融化成水滴,邊講邊回憶從前的事。
「有一段時間我很快樂,也慢慢淡忘了咱們爸爸媽媽的事,只是偶爾會想你,想你是不是也和我一樣過的這麼好。」
秦南的的表情漸漸柔和了下來。
「可是,就在我上初三快畢業馬上要中考的時候,我……懷孕了。」鄭芳說到這低下頭,歎了一口氣。
秦南微微一怔,她怎麼會不理解那感受,何況那時的鄭芳才初三,而自己怎麼說也是大學畢業了,她可以想見鄭芳那時的無助,於是同情地看了她一眼,鄭芳也看向她。
「是我養父的孩子。」鄭芳平靜地說出來,秦南站在了原地,她不太相信鄭芳所說的一切。
鄭芳拉過秦南的一隻袖子,將手臂圈在她胳膊上,示意她繼續往前走,秦南機械地邁著腳步。
「因為我當時不知道,而中考還要加試體育,我那時候鍛煉的很凶,然後就流產了。」秦南越聽眉毛鎖的越深。
我養父知道後很生氣,他說我是故意害了他的骨肉,要我賠給他,於是,他就很瘋狂的繼續對我做那種事,那時我剛剛流產,結果,結果差點喪命,你知道我們的血型很稀有,後來命是保住了,但卻終生不能再生育了。」說到這,鄭芳輕輕地歎了一口氣。
秦南忍不住握住了她的手,鄭芳不可思議地看著她。
「一切都過去了,不是嗎?」秦南說,「正因為如此,你更要珍惜自己的生命不是嗎?」
鄭芳咬了咬牙,眼淚開始圍著眼圈打轉,「我沒有參加體育加試也考上了高中,整個高中三年,他幾乎每夜都在折磨我,我那時只有一個信念,努力考出去,遠遠地離開他,然後報仇。」
「那時候我恨所有人,因為只有恨才能讓我支持著,也包括你,後來看到秦家對你那麼好,我就更恨你,我一直覺得我所承受的這些原本應該是你來承受的,如果一開始秦家帶走的是我,那秦北也一定會愛上我。」鄭芳的邏輯看起來天衣無縫,秦南也無法反駁。
「可是你偏偏還是像小時候一樣,我說什麼你就做什麼,還是那麼笨笨的,可是你越是這樣,大家就越喜歡你,我就越難受,秦北那麼優秀的人,竟然被你迷的神魂顛倒的,我怎麼都想不通。」
「我這個人,命本來就是撿回來的,所以我根本不在乎,反倒是你,一次次的救我,讓我死都死不成,你到底是為了什麼,僅僅是為了求一個內心的安寧?」鄭芳問秦南。
「為了爸爸媽媽。」秦南脫口而出,鄭芳愣愣地看了秦南幾秒鐘,忽然失聲哭了出來,邊哭邊說「爸爸媽媽,原諒我,求你們原諒我……」
秦南將鄭芳擁進了懷裡,輕輕地拍著她的後背,為她撣落發跡上的雪,「會原諒的,一定會的,你受苦了,一切都會好起來的,我們要好好的活著,讓他們安心。」
鄭芳邊哭邊點頭,秦南也忍不住掉淚,引得過往的學生紛紛回頭看她們。
紛揚了幾天的雪,就這麼停了。
(請大家也原諒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