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宇宙也不能使已經發生的事情等於未曾發生。——阿迦同
不知道大家有沒有過這樣的一個體驗,當有一個很強大的目標吸引著你,並且你為了這個目標全力以赴時,會感覺到生命很充實,很有意義,時間也會過得飛快。
現在的秦南就是這樣的一種狀態,抓緊一切可以自己支配的時間,向最後的目標發起了衝刺,遺憾的是,可以供她自由支配的時間並不是很多,節假日要回家陪秦氏夫婦。
最近秦北因為公司的事情也是焦頭爛額,但只要他在家,他都盡量給秦南製造可以獨處的時間,好讓她多一點時間複習,對此,秦南很感激。
不管時間多麼緊,秦北的所有課秦南都沒落下過,包括面向全校開設的美國戲劇的選修課,因為是面向全校開設,所以秦南選修了這門課,而不是單純的蹭課,某天的一堂課發生了一件事情,足以改變秦南以後的命運,讓她覺得老天似乎和她開了一個大大的玩笑,原來現實也會像戲劇一樣離奇,甚至讓人瞠目結舌。
事情的起因是秦北在開始講課之前點了一次名,這是這堂課開設近兩個月以來第一次點名,用秦北的話說考勤會計入期末成績,關係到大家是否會順利拿到這門課的學分,他本不願意這樣做,他的課從來都是講給那些喜歡的人聽,這種強迫的辦法也是迫不得已。
秦北點名有一個特點,就是每念出一個人的名字,就會抬頭看一眼這個人,點頭微笑,他覺得這是最起碼的禮貌,因為每個來選他課的學生都是對他的肯定,他要對他們負責做他們的朋友,這樣子,不至於在校園裡碰到你的學生和你打招呼的時候不明所以。
當他點到一個叫「鄭芳」的名字後,照例抬頭,看到一個女生站了起來,他笑了笑說:「秦南,我還沒有點到你,你先等一下好嗎?」說完再次低頭確認那個名字,同時又念了一遍,那個女生站著沒有動,說了一句:「老師,我就是鄭芳。」
秦北站在那直直地看了她五秒鐘,大腦飛速地運轉,似乎明白了些什麼,他目光急切地掃視下面坐著的人,當看到坐在那裡的秦南用同樣驚詫的眼神看著自己時,又看了一眼站在那裡的鄭芳,目光又掃向秦南,一切都已瞭然,他沖鄭芳點了點頭啞著嗓子故作鎮靜地說:「下課後留一下,請坐。」
秦南一直以為自己六歲時從孤兒院離開已然是自己和姐姐的生離死別,幼小的她對再次見到這個姐姐從來不敢抱絲毫幻想,儘管當她做夢哭醒時,秦北會哄等她說將來長大一定會幫她找到姐姐,可是一年又一年過去了,她一面盼著自己快點長大,一面在長大中明白了有些事情是無能為力的,比如大海撈針這件事。
她對於找到姐姐的強烈渴望隨著年齡的遞增而遞減,直到現在,她似乎已經習慣了忘卻,或者說是強迫忘卻,對於不能實現的希望還是不要抱有幻想,不然只能是徒增絕望而已。夜深人靜午夜夢迴時不是沒有設計過重逢的場景,但那場景設想了有幾千種,就是沒有今天發生的這種,竟然是在秦北的課堂上,所以,現實,永遠要比虛構來的離奇,不無道理。
當眾人看著秦北領著兩個長的一模一樣的人離開教室時,無不議論紛紛,秦北把她們倆領到了自己的辦公室,然後自己走了出來,並帶上了門,把時間留給了姐妹倆,從教室到辦公室的一路上她們兩個一言不發,不知道是生疏還是在他面前不好表達,總之她們兩個的相見方式遠遠超乎了他的預期,難道秦南前一段生病昏迷時不是還在喊著姐姐嗎?
還是,以她們兩個的承受能力,還陷在震驚中沒有緩過神來,總之需要時間彼此接受就對了,秦北滿懷心事地走出了辦公樓,走到了樓前林蔭道旁的雕花木椅前坐下,他也需要透透氣,方才上課的時候一直強迫自己集中精神,胸悶得厲害,樹上的葉子沙沙作響,一陣風吹來,紛紛下落,有幾片落在了秦北的身上,秦北隨手撿起了兩片枯黃的樹葉,想起了那句話:世界上沒有完全相同的兩片樹葉。
那麼秦南和鄭芳呢?不經意地將一條長腿搭在了另一條的膝蓋上,點燃了一隻煙,記憶中的影像紛至沓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