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選擇原諒,還是憎恨?有時候我們不是沒得選擇,而是無論怎麼選擇對過去來說都已是悲劇,但最後又不得不作出選擇,因為我們還有未來。
麥歌微微掙開身子,和她面對面的肖諾早已淚流滿面,垂著眼,任淚水肆意地鋪散開來。麥歌心疼地捧起他的臉,與她直視,紅腫的眼眶滿是淒涼。這就是他消失這麼多天的原因吧。
她從來都不知道男人的淚是如此讓人心疼和害怕,她也從來不知道肖諾也會有如此脆弱的一刻,就是這樣真實地展現在她的面前。他那麼多年的痛只能用哭泣來宣洩。
她沒有說話,就是這麼靜靜地聽著他低低的訴說,靜靜地讓他安下心來。
「肖諾,你還有我,你不是一個人。這麼多年痛苦你都過來了,或許沒有這個謊言,就不會有那麼優秀的肖諾……或許每一個人只有經過了磨難,才能真正成長起來。」麥歌的淚也從臉頰輕輕悄悄地滑落下來,「肖諾,這樣的恨埋藏得太深太久了,久到忘記去原諒。這麼多年我們都活在自己恨的意念中,而事實上根本就沒有去恨,我們只是在逃避……其實你根本沒有想像中那麼恨你父親……選擇一條讓自己未來幸福的路吧……」
肖諾的臉上漸漸有了笑容。「麥歌,你勇敢了。」
這樣緊緊相擁,讓彼此都感覺到了從未有過的安心。
第二天,肖諾自願當起了搬運工,房東阿姨迫不及待地帶人來看房子。麥歌手箍著脖子開了門,房東阿姨似乎瞭然地笑了笑,說了一句讓足以讓人臉紅心跳的話。
「昨晚太累了吧。」
「是啊。」麥歌不明所以隨口答道。
一起來看房的男人也莫名其妙地抿嘴笑著。
肖諾不顧有外人,輕笑著一把把他摟進懷裡。麥歌看了看奇怪的三個人,這才慢慢咀嚼出味來,羞得滿臉通紅。她只是昨晚被肖諾抱的實在太緊了,搞得脖子落枕,天吶,他們都想到哪裡去了。
「你們隨便看吧。」肖諾招呼他們進門,好像這個房子都是他租的。
畢竟住了那麼長時間,多少也有些感情的。麥歌還是在猶豫著。
「今天就搬我那去吧。」
「不要。」麥歌回答得很乾脆,挪開幾個大箱子方便走路。
也好,現在家裡一片狼藉,還是讓他好好整理乾淨。
「我回來接你,別給我逃哦,孫悟空逃不出如來佛手掌心的,知道不?」
麥歌瞪了他一眼,繼續整理她的東西。這個傢伙的神經還真不是一般的大條,昨天還要死要活的,今天馬上變了個人似的,有個話咋說來著,恢復能力比狗還快。想到這個她就樂了起來。
「肖諾,我怎麼想都覺得不合適……」
「打住!好好的有地方住幹嗎要花冤枉錢,放心,我不會吃了你,相反還會把你養的白白胖胖的。」還不忘捏了捏她的臉。
送走房東,肖諾也急匆匆地換上衣服準備出門。
「肖諾。」
「嗯?」
「你會原諒你的母親吧?」
肖諾的臉色又凝重起來。「需要時間吧。」
送走了肖諾才幾分鐘,唐子非便踩著尾巴似地從正要關閉的門縫中伸出一隻手臂,嚇得麥歌放開把手倒退了好幾步,而唐子非也沒了支點地往前撲去,兩個人狼狽地撞在沙發上。
「唐子非你趕著去投胎哦。」
「這話應該我問你才對,怎麼又開始整理東西了,我剛碰到肖諾了,他晚上在這裡過夜了?還有房東阿姨說你已經退租了,你住哪?」唐子非的問題一個緊似一個,看著麥歌迷惑的臉,終於冷靜下來,重新開口,「一個個回答我,先說肖諾怎麼回事?」
「他昨天晚上來找我……」
唐子非的眼睛睜得圓鼓鼓的,一動不動地停留在麥歌臉上。「然後你們就……」
「別想歪了,什麼都沒發生。」
「你……愛他嗎?」唐子非一提鞋子,把雙腿都提到沙發上交叉盤了起來,「肖諾在你心裡的地位跟神差不多,即使相愛,你覺得這愛還會公平嗎?」
「唐子非,崇拜,也是一種愛。」其實和肖諾在一起越久,她越覺得沒有崇拜,沒有自卑,而是安靜,很安靜的感覺。尤其看著他的悲苦,慢慢走進他的生活,他們之間的距離就在縮短。
「唉,我知道了,這次是你自己選擇的,不管怎麼樣好好過,不要讓自己受傷。」
麥歌使勁點了點頭。「你也是。」
「對了,你幹嗎退租。」
「肖諾退的,不過我不想住他那,你那能讓我住段時間麼?我去學校附近找找其他的房子。」
「當然沒問題,不過這個肖諾同學還真是強勢哈,告訴姐姐,你們發展到幾壘了?孤男寡女,郎情妾意,就沒有乾柴烈火,發生點驚天動地的事情?」
麥歌的臉頰嗖的紅了起來。「沒有,在老家的時候都沒有……」
「不打自招了吧,你們竟然偷偷的交往?真不厚道啊。」
「不過你知道的,我不想那麼快就開始一段新的感情。其實蘇倫並沒有對不起我,就像他說的,我也一直和肖諾曖昧不清……還有他的父母,我真的覺得是很不錯的人。」
「你要嫁的是他們的兒子,不是家庭,你為他們做的也已經夠多了,麥歌,哪有一個女朋友能對他的父母做到這個份上?隔三差五的就去幫她做復健,我都做不到。」
「應該的……」
「不過你要把肖諾看緊點,也是有前科的人,別又冒出個韓曉樂……嘿嘿,要不生米先煮成熟飯吧?一看肖諾就是挺有責任感的人,肯定會負責……」
還沒等唐子非說完,一個抱枕已經飛了過去,扔抱枕的人也已經滿臉通紅。
和唐子非打打鬧鬧了一陣突然感覺人軟綿綿的,沒有丁點力氣。
「唐子非我去睡會,晚上還有課呢,你出去幫我把門關了。」
「你沒有不舒服吧?」她覺察到麥歌的臉色看起來似乎不怎麼好,一直都強裝著。想去抹她的額頭,被她閃躲開了。
「別擔心你快去上班吧。」
「好,那有事記得給我電話。東西過幾天我來幫你搬。」
「好。」
麥歌昏昏沉沉地睡了過去,迷迷糊糊中好像有人在喊他,又好像有人抱著她在跑,但上下眼皮沉重的像是被萬能膠膠合了起來,怎麼都睜不開來。就讓她偷會懶好好地睡上幾天。
當她再次醒來,已是兩天後,睜開眼環顧四周,熟悉的場景,好像來過,但又不是她住的地方,在哪?她無法確定,掙扎著要起來,但頭像灌了鉛似的沉著。喉嚨也發了干的燥熱,劇烈地咳嗽了幾聲。
「醒了?頭還疼麼?」肖諾笑意盈盈地走了過來,坐到床頭,讓她整個身體都舒服地靠著他。
她虛弱無力也沒有掙扎。「我不是在睡覺嗎?怎麼會在這裡?」
「你還說,你這個覺都睡了整整兩天兩夜,醫生都換了好幾撥。」
她這才留意到自己的手上還在打著點滴,看來真是病的不清。
「你怎麼知道我病了?」
「打了你N個手機都不接,李明也說你曠班,只好找你那個朋友唐子非了。」
「啊,她人呢?」
「剛走。」
「她也來這了?」
「當然,她是你最好的朋友當然要來驗收下你以後住的地方,不過驗收合格,她相當滿意。」
「那個……」
「你的東西我已經幫你搬過來了,鑰匙也交給房東了,學校幫你請假好了,你就安心休息幾天,把身體養好了。醫生說你嚴重貧血,這次都怪我,讓你跟著受罪……」
肖諾從來都沒有那麼絮絮叨叨個沒完,好像在她面前他永遠都有說不完的話。她還擔心什麼呢?眼前的男人都幫她處理好了。
「吃點東西吧,嘗嘗我手藝。」
肖諾幫她墊起了枕頭,把頭放舒服了,才又跑進廚房。
麥歌看著這個屋子,很熟悉,就像第一次來的時候就有那種熟悉感了。她不知道以後會發生什麼,但至少現在是幸福的,不是嗎?
雖然房與房之間有著書架相隔,但是還是無法安然入眠,好像身邊時刻都流動著他的氣息,在鼻尖揮散不去。麥歌下床,輕輕悄悄地站在架子旁,看著肖諾正認真地對著電腦,時而辟里啪啦打字,時而在一旁的本子上記錄著什麼,時而還會會心地笑起來。
他的鼻樑上又架起了一副黑框眼鏡,和之前的形象截然不同,他會時不時取下揉揉眼睛,然後又認真地戴回去。好像肖諾已經更換過不少不同款式的眼鏡,她突然很好奇,他到底有珍藏了多少眼鏡。
茶几上只開了一盞昏暗的檯燈,隔著書架光線基本照不到床上,是怕吵醒她吧。碟片和紙張散了一地,一旁還有他臨時的被褥。明明是打擾到他了,還霸佔著他的床鋪,不過想到是他有些強迫要求的,她也便心安理得起來。
看了眼手機已是凌晨1點。肖諾伸了伸懶腰,抬眸間隙卻看到了那抹身影,正專注地看著什麼。
「認床嗎?還是回來太晚吵醒你了?」
肖諾疲乏的臉上還是掛著慵懶的笑容,在夜晚特別好看,她看的有些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