麥歌覺得肖諾這一刻真是天使，上帝，菩薩，聖母瑪利亞……看看兩桌的人，不，幾乎整個大廳的人都紛紛朝這邊看過來，齊刷刷地對他們行著注目禮，尤其是那些三姑六婆瞪得連眼珠子都要掉了下來。
「那，那，那個……你真是麥歌的男朋友？」
「怎麼？不像嗎？」
肖諾挑了挑眉，衝著麥歌的小姨媽露出了一個迷死人不償命的微笑，連她都當場暈乎的說不上話來。而她的小姨媽更是張大著嘴足以放進一個煮雞蛋。
「這，這怎麼可能？」
「本來我和麥歌只是來鄉下玩玩的，她說要來看看……」
「哇，表姐，你男朋友真正點啊。叫啥啊，趕快介紹下。」小表妹的口水都快流了出來，她媽扔給她一張紙巾，忿忿罵道：
「瞧你點出息，至於這樣嘛。」
小表妹把紙巾推了回去。「媽，好像你比我更需要它。」
還沒等肖諾繼續發揮完他的十成魅力，麥歌已經拉起他往外跑，凡事適可而止，過了就不好收場。她已經感覺到了詭異的氣氛，父母煞變的表情，還有爺奶鐵青的臉色，都不是鬧著玩的。畢竟他們都是傳統的人。
匆匆穿過偌大的大廳，又拖著那麼個大活人，麥歌早已上氣不接下去，而肖諾跟個沒事人似地倚著牆，兩手插在褲兜裡，幸災樂禍地看著她，還不忘聳了聳肩，若無其事地說：
「嘿嘿，我又幫了你一次。」
「你怎麼會在這兒。」不要告訴她這也是一次巧合，那就太不可思議了。
「緣分啊，你不覺得我們兩注定是要被緣分綁在一起的麼？」
漫不經心的回答，痞痞的語調。
「剛這麼做你會很麻煩的。你是瘋了，你是肖諾耶，你想過後果麼？」
「我只想到你了。」
「肖諾……」說實話，這話她聽著特感動，哪怕他是否是玩笑話。
「好了，你在這裡等我下。聽話哈，不要走。」
肖諾再次跑回了賓館，她真是被他打敗了，被他繞了半天還是不知道他好好的怎麼會出現在這裡。
「好了，走吧？」這回輪到他提著個大袋氣喘吁吁。
「去哪？」
「你住哪我就去哪呀？難道還讓我露宿街頭啊。」
「你不是在這裡開房了嗎？」
「有熟人借住幾宿可以省下一大筆開銷，多划算。」
麥歌徹底無語，這人摳門的本性到哪都不變。
「你那麼多錢用來做啥？生不帶來死不帶去。」
「我很窮。」
「窮人的話就把你那車換成人民幣吧。」
「喲，你真內行阿，這個可是行走工具啊。」
「也就是滿足你的虛榮心吧。」
「你終於揭露了我的本質。」
「你不是來做節目的麼？」
「我休假。」
「肖諾，別鬧了。」
「我沒鬧。你就招待下我吧，好歹我們也是朋友對不對？」
他看著麥歌沒有反應，又繼續補充道：「好歹我剛才也救了你呀，你就這麼對待你的救命恩人？」
「幫我害我還不知道呢。」
「不管怎樣，剛才還算風光吧嘿嘿。那至少也得讓我住一晚上吧。」
麥歌考慮再三，終於還是決定帶上他去外婆留下的房子住。
兩個人並排走著，風撲嗤嗤地吹在臉上，有些涼意。她好像是第一次和肖諾一起步行，沒有暖和的車，沒有溫暖的音樂，只有兩個人不經意間微涼手指之間的觸碰。
如果一直就這樣靜靜地走下去，麥歌覺得也很不錯。
她看著肖諾，明顯感覺到他的身子抖了一下，還逞強裝成若無其事的樣子。也難怪，只穿了一件單薄的毛衣。
「這裡比新城冷多了，多穿點。」
「感冒了才好，可以讓你照顧我。」肖諾回答得很順暢，面不改色心不跳，還偷偷地看了眼麥歌，儘管昏暗的燈光下啥都看不出來。
麥歌加快了步伐，肖諾也緊緊跟著，像孩子那樣非得粘在她的身邊。
這是幢老式單元房，年份久遠，走道暗沉沉的，麥歌從包裡費力地掏鑰匙，有些零亂，可能是太久沒有來了。肖諾抓住她空閒的一隻手，似在給他力量。
麥歌好不容打開門，跟老秦地下室那扇門一樣，發出老長的吱呀聲，似在痛苦的呻吟。屋內，蓋著傢俱的布上都撲了厚厚一層灰，一開門便隨風爭先恐後地撲在臉上。門邊還放著麥歌匆匆放下的行李，屋內的溫度比外面高不了多少。
「放著好好賓館不住非要到小屋來。」
「免費呀。」肖諾很習慣地拖了鞋，地板冰涼，他略微猶豫了一下。
「嗯，這裡沒有暖氣，你穿上鞋子吧。」
「習慣了。」
麥歌扔給他一塊抹布。「先打掃吧，算是交房租。」
肖諾倒也沒有拒絕，蹲在地上乖乖地擦起地來。
「你就一個人住這裡？」
麥歌從喉嚨底發出了輕微的一聲應答，就開始自顧打掃起來。
「我來吧，你去坐會。」
擦完地，肖諾直接抽走麥歌手上的抹布，在古老的櫃檯上看到了幾張照片，麥歌依偎在一位慈祥的老人身邊，透露著從來都沒有過的燦爛笑容。
「這位就是外婆吧。」
麥歌愣了一下，肖諾這麼一叫還真是奇怪，她確定好像只跟他提起過一次，佩服他的記憶力。「嗯，是外婆把我帶大的。」
麥歌捧起相框，用手仔仔細細撫著照片中外婆的笑臉，眼眶逐漸泛紅。在這裡看到照片更讓她有錐心的疼痛。
一開始對於父母的冷漠，她以為只是他們表達愛的一種另類方式，但從常年的僵持中，還有他們和外婆的爭吵中，不得不痛苦地承認，自己就是被父母拋棄的孩子。她想到了外婆突然的離開，讓她失去了唯一能得知真相的可能。那雙混濁的眼憐愛地望著她，用顫抖的嘴唇只能艱難斷續地擠出幾個字。
「外婆去世的時候還對我媽說，『照顧她，好好照顧她……』……」
麥歌哽咽著說不下去了，眼淚就這樣不設防地流了下來，她想用手去抹，卻越發傷心，淚更加洶湧地流了出來。肖諾眉心緊蹙，心疼地把她拉進自己的懷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