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子非還是無法完全說服自己的母親,畢竟隔了太遠的年代。原本以為一旦母親微微鬆口她會覺得很有成就感,而現在母親的態度確實沒有那麼堅決了,卻更讓她感覺到壓力。倉促離家的那天出言確實損了些,若沒有從小的栽培,怎麼可能如今的出色,她應該感激不是嗎?母親的淚彷彿一顆顆砸在她的心上,慢慢地滲進兩人產生的裂縫中,好似在逐漸彌合。
「唐子非。」
一個沙啞的聲音遠遠傳來,好像在喊她的名字,唐子非止步四下尋找,小毛正從她的右前方跑過來,腦袋上纏著一圈紗布。再近些,那張可愛的娃娃臉上清晰地掛著一大片的瘀痕,看來是那天老秦下手太重了,有那麼丁點抱歉的心情一閃而過。
「那天謝謝你啊。」小毛興沖沖地站在她的面前,手搭著雙膝,俯身喘著氣。
突然這麼嚴肅的道謝還真是不怎麼習慣。
「你的腦袋被敲壞了嗎?謝我做什麼。」
「蘇倫都告訴我了……」小毛仰頭對上唐子非的視線,憨憨的一笑露出一口白牙。
「那他有沒有告訴你,你的頭是被我男朋友打傷的。」
唐子非繼續往前走,小毛亦步亦趨跟上,始終與她保持1公尺的距離。
「我以為……」
「你以為是被那群人打傷的吧。」唐子非有些煩躁,只想趕快打發了眼前這個討厭的傢伙,和他說著話的間隙,腳步也未緩下來,「所以你不用感謝,扯平了而已。」
「我知道,他是為了幫我才這樣做的,還是要替我謝謝他。」
唐子非剛還內疚的心情突然180度轉彎,真是後悔老秦下手沒再重點,直接打傻了就不會那麼多廢話。她若有所思地瞥了他一眼,或許現在這樣就是打傻的後遺症?
「好吧,我會幫你轉達到,先走了。」唐子非又加快了步伐。
「等下……」小毛跑上去拽住了她,唐子非冷冷的表情讓他不寒而慄,手也鬆了開來,結結巴巴地說,「那個,那個,我,我請你們吃飯吧。」
「小毛同學,咱倆勢不兩立,你忘了?」非得逼她做惡人,糾纏人也不看看臉色。
他承認,在麥歌住院期間他們確實是這樣。不過現在他也成了他的恩人。
「呵呵,你不知道人在挫折的打擊下更容易成長的麼?」小毛笑得有些無奈。
「你的成長可真快……」話雖如此,但唐子非的心還是軟了下來,眼前這個也是一個感情上受創傷的男人,彷彿一夜之間的滄桑都寫在了這張稚氣的臉上。
小毛不管唐子非有沒有聽,繼續一個人叨叨:「我們三個人的愛情還真是波折的同一個結束模式,現在僅剩一個還算正常的,呵呵。」
「三個?哪三個?誰正常?……」小毛的話勾起了她的「求知慾」,提出的問題像連環炮,一個接著一個。
「是……」小毛剛要回答,握著的手機煩躁的振動起來,他急急地看了看表,接通電話不停謙遜地應答著,還向對方保證5分鐘趕到,一邊抱歉地對唐子非說,「那個,緊急call我了,下次請你們吃飯哈,記得把麥歌姐也一起叫上……」
聲音還沒完全消失,人早就一溜煙就跑得沒影了。
「你要是這麼對女朋友,不消失才怪……」唐子非自言自語,她沒有得到想要的答案,心裡像是被小手撓著似的直癢癢。到底是哪三個?結束模式?小毛是被人拋棄的,難道是蘇倫也是?她甩了甩頭,企圖讓自己更清醒些。
唐子非在醫院呆上了一整天,離開時夜色正濃,拖著一身疲憊回到公寓,麥歌正等著。
「回來了,吃飯了沒?」
「沒力氣了。」唐子非身子一側,斜躺在沙發上。
「給你煮點餛飩吧。」麥歌從冰箱裡拿出中午帶回來的餛飩,肖諾一個不剩地都給了她。
唐子非無異議,把頭埋進靠墊裡,越蹭越深。直等餛飩蔥香從廚房鑽了出來,唐子非打了一激靈,吸吸鼻子,像小狗似地尋了過去,搓著手,身子往鍋裡探去,隔著白色的熱氣張望著。
「哇,我們家麥歌啥時候那麼能幹了呀,看著就垂涎欲滴啊。」
「餛飩店拿回來的。」
「哪家餛飩店啊?好像沒有我沒吃過的這類店哦。」唐子非攪動著勺子,猜不出到底是出自哪家店。
「很偏僻的地方,要拐好多小巷,周圍也就一些普通的居民吧。但是這個餛飩做的又不像簡單的小吃店,而且老闆本身很有錢,店面卻很破,你說他這是為了什麼?」很明顯,冷僻的地理位置和擁擠的人流環境形成了鮮明的對比,那個很一般的餛飩店裡,坐著的大多數都是衣冠楚楚的人。
「那個老闆變態唄。」唐子非狼吞虎嚥地吃起來,還不忘陶醉地咂巴著嘴,「不過味道還真是不錯,下次記得帶我去。順便讓我見識下那個變態老闆。」
飯畢,唐子非打了一個飽嗝,很滿足地拍了拍胃,心情也沒來由的好起來,自覺承擔起洗碗的工作,而事實上也只不過是兩個碗一個鍋。
麥歌獨自走進房間,從大袋子裡取出肖諾送給她的陽光灌,放回了原先空置已久的水晶鋼琴位置上,就好像心空缺的一角被實實在在的東西給填補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