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年華特意給節目組清了一小塊場地,第一個遊戲項目就被帶到了「自由落體」。遊樂場果然不需要特意安排觀眾,自有遊人主動聚集起來,好奇地圍觀著拍攝現場,場面足夠壯觀。
晴空萬里,耳邊一陣陣涼風吹過,呼呼直響,凍得人睜不開眼,淚水爭先恐後地往外溢。歡歌笑語的遊樂場被寒冷籠罩著,麥歌嚥了嚥口水,她發誓回去一定要把唐子非大卸8+1塊。
肖諾緊了緊衣領,整齊的頭髮被吹得亂作一團,一陣寒意從下躥上,又一陣劇烈的咳嗽。感覺自己上了蘇倫的賊船。
麥歌和張揚抽籤到第一組,結果張揚突然有緊急事情離開,為了使節目正常進行,主持人蘇倫主動請纓,還不忘對麥歌露出了一個很陽光的笑容。
麥歌有些心虛地低下了頭,心也涼了一半,中途走了的應該排除嘉賓行列了吧?不過她馬上又自我安慰,沒準特邀嘉賓比較忙,就不讓他玩這麼劇烈的運動冒險了,結束的時候會回來吧。
麥歌幾乎是被硬拖到位置上,剛坐下就完全失去了知覺,似乎心跳也跟著停止了。工作人員幫她繫好安全帶,蘇倫還不忘細心地幫她檢查了一遍,手指在她眼前晃了晃。
「沒事吧?行不行?」
「哦,可以。」為了5萬元,霍出去了。麥歌閉上眼睛,深吸了口氣。
蘇倫不待思考,就緊緊抓住她冰涼的手,這一舉動讓他自己都感覺到意外。而麥歌完全不在狀態,如同一個靈魂出竅的傻子,呆呆地站在一間真空的屋子裡,一點點被吞噬著知覺,對接下去的事情只是簡單的被接受。還沒喊準備,就蹭得一下飛了上去,然後半空轉幾個圈再狠狠砸了下來。像飛離地球的外星人一樣,整顆心堵在了喉嚨口,窒息得發不出聲音。
腦袋又突然被夢中的黑白片斷侵襲著,想看清卻無論如何都只是一抹奇異的輪廓,好像聽到有人在說話,又好像看到有一雙手伸向她……
蘇倫感覺到那只冰冷的手緊握得都能把他給捏碎,而留意到身邊的人只是痛苦地低著頭抿著嘴閉著眼睛。
遊戲停止,麥歌還是沒有完全恢復過來,整個人都在無力地顫抖,就像虛脫了一般,臉凍得通紅,眼淚啪噠啪噠往下掉,不知道是被凍出來的,還是被幻覺嚇出來的。但至少被工作人員架著出來,她還活著。
「蘇倫,你的手還好吧?」這是她恢復意識後的第一句話,雷倒了所有人,不過也終於讓蘇倫舒了口氣,揉著右手哭笑不得,跟她開起了玩笑。
「都不會動了,估計是粉碎性骨折了。」
麥歌剛擦乾淚,不和諧的聲音突兀地插了進來,給了他們當頭一棒。
「呀,完了完了,你們忘記帶攝像頭了。」
「汗,我也忘了開機了。」
還沒從蘇倫的玩笑話裡回過神來,就碰到了中樂透的機會,麥歌算是徹底絕望了。這個節目是實習生的天地嗎?上午的室內攝像機前換了一個又一個,現在竟然來個更過分,沒有錄進去,那要他們做什麼?
輪不到麥歌發火,導演、工作人員和嘉賓都在指指戳戳責備著,兩個大小伙子像個小孩子一樣漲紅著臉絲毫不敢頂撞,這倒讓麥歌有些於心不忍,想到自己剛畢業實習的時候也是這麼被人沒完沒了數落過。誰沒有過差錯呢?只不過正好倒霉的讓她給碰到了。
「導演要不就算了吧,拍其他人也一樣。」小毛覺得這個也沒必要太較真,每次都要剪輯掉好多。
導演狠狠瞪了他一眼。「必須要做!2號特殊原因放棄遊戲,如果這個再不拍,節目怎麼進行?」
「是啊,沒東西讓我們後期怎麼剪?都是新手拍得,難免浪費多,鏡頭必須多。」後期剪輯也突然冒了出來湊熱鬧。
「算了,再來一次吧,不過我要緩下,把我放到最後吧。」麥歌無力地晃了晃手,示意他們不要再爭吵了。
「麥歌,你確定可以?」現場導演終於停止罵聲,面露喜色。
蘇倫擔心地望著她,握著的手還在顫抖著,他站出來替她說話。
「導演,算了吧,多拍點其他人的吧,增加機位。」
「是啊,這種劇烈運動連續玩兩次太冒險了。」肖諾看看麥歌的臉色,情況實在不妙,他趕緊跟著蘇倫附和著。
麥歌掙脫了攙扶著她的手,固執地說:「我可以。」她頓了頓,「不過,我希望不要再處罰剛才那兩個攝像師了。」
那兩個年輕的攝像師面面相覷,齊齊感激地看著麥歌,又看了看導演,隨後繼續低下頭聽候發落。
導演爽快地答應。其實他是巴不得留下他們兩個,人手正缺呢。現在正好有人給他台階下,就做個順水人情。
肖諾從麥歌慘白沉默的表情中讀不出什麼信息,但知道她的妥協絕對不會僅僅是站在節目錄製的角度考慮。
「麥歌,你確定要再做一次嗎?對不起,都是因為我。」金若依很抱歉拉著麥歌沒有溫度的手,試圖把責任都攬到自己身上才會好受些。
「不關你的事哦,我沒關係。」
麥歌並不想去思考金若依為何可以順理成章的不完成這個遊戲,她也並不是無私地真為了這個節目玩命,她只是討厭那些人對新人趾高氣揚不屑一顧的態度。
「她是顯擺著呢,不就是要讓大家注意他嘛。」「抗議女」帶著剛做完遊戲心虛的顫音,逮著機會就冷嘲熱諷一陣。
「那要不你重新來一次,讓大家多注意你一下,我陪你。」肖諾抓起她的手臂就向遊戲處走去,「抗議女」死死拽住肖諾的衣角,蹲著往下拽。
「不……不行……我……我剛結束。」
肖諾放開了手,「抗議女」一屁股坐倒在地上,周圍的人竊笑不已。
「小心!」
麥歌不知道突然哪來的力氣,一把推開專心看稿的小毛,還沒等他回過神來,一個臨時搭的架子「咚」一聲巨響倒在地上,周圍的人倒抽了口冷氣,一下子安靜下來,只有遠處傳來的尖叫聲。
「快點叫醫務人員過來,受傷了。」所有嘉賓都紛紛圍了上來。
小毛還在繼續傻傻地瞪著那個架子的落地點,正好他剛才站的地方,頓時全身血液都凝固了。
誰受傷了?良久,他的意識才恢復過來。
麥歌只顧著把他推開,卻忘了自己虛脫到全身發軟,沒站穩就倒了下去,手腳擦破了點皮,倒也無大礙。只是腦中突然又閃過了奇怪的畫面,好像清晰了些……
竟然是麥歌救了他小命。小毛又感激又慚愧。
許久不見配備的醫務人員過來,肖諾先一步跑向了專車,找出備用的藥箱,幫麥歌處理起傷口。
藥水滲透到傷口,手不自覺地縮了縮,疼得麥歌倒吸了口冷氣。肖諾分明從她眼裡看到了拚命忍著的淚水,卻倔強的咬著牙不讓掉下來。他不禁蹙了蹙眉,手上的力度慢慢減輕,一邊小心地吹著傷口。
蘇倫失了神般怔怔地看著麥歌,這個平凡到無法再平凡的女人就像「抗議女」說的已經完全引起所有人注意了,她長得一點都不像韓曉樂,可為什麼自己始終能從她身上看到當年韓曉樂的影子?
把一個女人比作另一個女人的影子,很殘忍,但第一次,讓他還有初戀般的怦然心動,似乎又不是那麼真實。只是陌生人。